這些年,法院裡判了刑的,除了在街上貼大布告,還都要拉出來遊街。
一天下午快放學時,周偉軍和同學們被校長和老師們從正上着課的教室裡叫了出來,按班級排隊,到街上接受現場最直接的思想道德教育,說上一次在陶村俱樂部打架判刑的幾個人,這一次出來遊街了。
周偉軍和呂世傑跟同學們擠在街邊張望,從南面緩緩開來了兩輛解放卡車。上面的車廂外圍,站着五花大綁、耷拉着腦袋的罪犯,身後站着荷槍實彈的解放軍戰士,車上的大喇叭裡,一遍一遍地重複着每一個罪犯的姓名、罪行和刑期。
周偉軍對呂世傑說,”再過幾年,我就去當兵,别到時候前面押着的是你。“
呂世傑橫了他一眼,”就你那個熊樣,成績那麼差,還不知道是誰押誰。“
旁邊有人叫道,”看那個犯人!還不低頭認錯,還擡着頭,往前看!“
有人就說,”看到他腦袋後面的牌牌了嗎,打了叉的!死刑犯!都要死了的人,就讓他再多看一下呗。“
前面的人說,”死刑犯!更要低頭認罪!“
兩個人又開始吵了起來,再有邊上的人說,”你倆吵啥吵,車子都開走了,要看槍斃人,趕緊跟着跑,現在槍斃人就在塌陷坑東面,不用到小辛河邊上。“
一大半人跟着車隊往礦東面走,周偉軍拉着呂世傑一起去,呂世傑說,”槍斃人有啥看的,我不去。“
周偉軍撂了一句,”膽小鬼!“就和其他幾個同學跟了過去。
呂世傑沒跟着去看槍斃人,回到教室裡繼續做作業。
去年考善國一中初中的時候,鄭伯伯家的鄭豔考上了,而他差了一分,竟然沒有考上,他當時覺得太丢人了,礦上一下子考了五個善國一中,可五個裡面,竟然沒有他,别人都覺得他是跳級生是神童,成績平時次次全年級第一,全辛屯礦考上一個善國一中,也應該是他呂世傑考上。
沒想到,平時一起玩的鄭豔都考上了,可神童呂世傑卻沒考上。
她那麼笨,小學一起做作業時,題做不出來,經常跑過來問他,她媽蓋姨不過是個護士,也不能輔導她,而自己的媽是大學生,還經常連帶着她一起輔導功課。
可現在,鄭豔穿着善國一中土黃色的校服回到了辛屯,胸前還别了一個善國一中的校徽,雖然校服土不拉唧的不好看,可那畢竟是善國一中的校服,辛屯街上誰見了都多看兩眼,鄭豔見了他還像往常一樣打招呼,滿臉笑咪咪,可他總覺得笑臉中夾帶着譏笑、嘲諷和不屑。
他沒考上善國一中,雖然媽媽沒說什麼,說那幾天世傑生病了,發揮不好。但從她的眼神中,他感覺到了失望和不滿,他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考上善國一中的高中,考上重點大學,考上少年班,考過鄭豔,把丢的臉給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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