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田,你等一下,我滿足你這個願望。”
孫大柳站起身,用目光掃視在水桶前排隊的士兵。
他的目光最後落在自己的侄子孫峰身上。
他走了過去。
“孫峰,田牛不行了,他想喝水,我的水已經讓他喝了,你把今天的水讓出來給他喝吧。”孫大柳小聲地向自己的侄子請求。
“憑什麼呀?我不讓!”孫峰果斷拒絕了大伯的要求,他自己都渴得要死,哪能把寶貴的水讓給一個将死之人。
“瑪德,你這娃咋不聽話哩,老子斃了你!”孫大柳勃然大怒,掏出火铳,對準親侄子的胸膛。
侄子今年15歲,是他親手領進神機營的,現在居然不懂事,不體諒他的為難,在衆手下面前公然頂撞他,讓他這個當大伯的非常生氣。
“你打呀,你打呀,有種你就打死我!”哪知侄子絲毫不怕,用手猛地撕開自己的軍服,露出裡面幹瘦的胸脯。
他的胸前有一個碗口大的傷疤,觸目驚心。
這是半個月前被瓦剌人的弩箭射傷的,所幸撿回一條命,人沒死。傷口到現在已經結了黑色的痂,尚未完全脫落。
孫大柳拿火铳的手不由地顫抖起來。
這一槍真的打不出去啊!侄子才15歲,已經受過重傷,才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也是英雄,怎麼能打死他呢?
再說了,打死了親侄子,自己回去怎麼跟弟弟兩口子交代?
可如果自己的侄子都不給面子,他又有何理由要求其他人讓出自己的水給田牛呢?
“開槍呀,開槍呀!你打死我呀,媽的,這種日子我早就不想過了,你幹脆一槍打死我得了!”孫峰發瘋似地大喊,委屈的眼淚滾滾流出。
孫大柳陷入了深深為難。
“吵啥?吵啥?剛打完仗回來,不抓緊時間休息,吵吵鬧鬧幹什麼?”
神機營的軍需官從外面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
他手裡牽着一頭高大的騾子,騾子背上背着兩個籮筐,籮筐蓋着蓋子,看不到裡面裝的是什麼。
來的正好,可算幫我解圍了……孫大柳長舒一口氣,趕緊捧起小水桶跑到軍需官面前。
“報告,我們的水不夠,有個重傷員想喝水,但是我們的水不夠分,請軍需官幫忙解決。”
軍需官漫不經心地接過水桶,往裡面瞅了瞅,随手往外一抛。
哐啷!水桶在地上滾動幾下,剩下的小半桶水全部流了出來,頃刻間就沒入了泥土裡面。
“軍需官,你…你怎能這樣?”孫大柳大吃一驚,随即一股怒火冒了起來。
太暴殄天物了!
這可是弟兄們的命根子啊,你怎能随手就把它倒掉?
弟兄們今天還喝什麼呢?
這會出事的!
孫大柳轉頭環視自己的手下,發現不少人的眼睛都在噴火,手已經按在了火铳的手柄上,随時都可能拔出來射殺軍需官。
“怎麼,為了這點破水,你們想殺我?”軍需官仿佛一點都沒意識到事态兇險,若無其事地撇嘴冷笑。
“軍需管,這可不是破水,弟兄們都舍不得喝的,你怎能把它随便倒掉呢?”孫大柳這時候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氣,用責備的語氣質問上級。
“這水太差,不喝也罷。我給你們帶來了比它好喝一千倍的水,保管你們嘗了之後,這輩子再也不想喝一滴泥漿水。”
軍需官轉身從籮筐裡面拿出一個長條形的小瓶子,晶亮晶亮的,随手遞給孫大柳。
“娃娃山泉,嘿嘿!來,大夥自己來拿,每人一支,都别愣着。”
軍訓官咧嘴壞笑。
“啥,這裡頭裝的是水?”孫大柳把娃娃山泉拿在手上,翻來覆去地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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