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雪日。
細小的雪花慢悠悠地從天空中落下,迎着陽光,散發出詭異的美感。
常言道瑞雪兆豐年,但現如今,陳默也知道了這雪并非真正的雪,自然對這雪,不再有半點的“感激”。
因為香主要來,陳默不得不在這三天努力挖雪,好在三日下來,都沒人上山找他,故此也沒人發現異常。
三日已過,試了試竹簍,估摸着已經夠了,陳默這才回村。
雪日的陳村比平日裡還要冷清,除了那些信仰聖雪的信徒,大多數的村民,都躲在自家裡,小心地避着雪,不過,畢竟也是這麼些年過去了,大家也多多少少有了經驗,人人都戴鬥笠、面罩,再加上每家每戶都搭了遮雪檐,坐在屋門前,倒也沒什麼大礙。
陳默背着竹簍,緩步進村,有人看到了陳默,忍不住打起招呼。
“默哥兒,你這竹簍沉甸甸的,收成不錯吧?”
“嗯,挖了四斤。”
“小默兒!來來來,山上住那麼些天,累了不?來,剛烤出來的煎餅。”
“不用了。不用了,燕嬸兒,您自個兒留着就行!小力要長身子,讓他多吃!長壯實點!”
陳默挨個跟周圍的人打着招呼。
陳村并不算是個小村,真要說,在這齊山附近,勉強也能排進個前五了,村子裡也有幾百戶人,可以算得上大村。隻是,當年怪雪降世,村中農民死走逃亡,現如今,這才變得這麼冷清。
如今活在村中的人,大多在雪難中相互扶持過,關系很是親近,陳默當年幾度幫襯村中人救苗、救地,再加上最近他也一直護着村人,因此他還很是受歡迎。
“多虧了有拜雪教,多虧了神雪,咱們村子,這才能重新建起來,小默兒,你在教裡可得好好幹啊。”
陳默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了起來,雖然笑,卻沒了笑意。
“是啊,小默兒,那矬子陸啥都不會,在教裡都能混個一官半職的,小默兒你比他厲害多了!一準比他強!”
“默啊,好好幹活兒,這可比咱們種地的有前途,你也少惹李隊長生氣,以後多琢磨琢磨,走動走動……”
陳默臉上雖然笑,拳頭卻是漸漸握緊。
明明整日被拜雪教的教衆欺壓,他們還是羨慕陳默,并且認為這是個“好去處”。他們感謝陳默替他們“擋災”,但他們還是更加希望陳默能“好好幹”“别忤逆上級”。
這讓陳默,甚是惱火。
他知道這些鄉親并沒有害他的心思,他也知道,這群鄉親,雖然有一些自己的念頭,說出來的話,卻也并非不好的話。
在他們看來,拜雪教地跨數州,統禦無數高手,趕跑了衙門的人,止了苛稅,是“救苦救難”的好人。
陳默若是沒加入教中,或許還蒙在鼓裡,可現如今他早已不是那個傻乎乎地以為拜雪教是好人的小子了!
“魔教”二字,不辱拜雪教!
當年,怪雪降世,牲畜食雪,身上生出白色枝丫,瘋狂、嗜血,朝廷的衙役要十數個人才能解決一頭,百姓不敢出門、不敢種地,少有的幾個壯着膽子出門的,碰到雪也要骨軟筋麻,甚至說不定直接發瘋、死亡。陳村幾百戶人,不知死了多少!
就在這種情形下,朝廷非但不救濟百姓,開倉赈糧,反倒加重稅收!
人比以前少,牲畜死傷殆盡,地也不敢種,還要交比以前還多的稅!
當年,陳默的父母,就是因此而死!
就這麼幾年過去,百姓們漸漸摸出來一些有關雪的“禁忌守則”,這才喘了口氣。而拜雪教卻出現,靠着教義迅速地收攏了一大批的信徒,陳村也有了無數人信起“救苦救難雪天尊”,他們願意去相信,他們如今的苦難,皆是因為雪天尊要懲治龍帝,他們願意去相信,隻要信仰雪天尊,他們的日子就能好起來。
事實,似乎真的跟他們想象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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