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茜月倚于床榻,面色瞬時蒼白,力竭體虛,嘔吐不止。
徐欽眉峰緊鎖,擁妻入懷,言道:“适才尚好,怎一時之間如此,莫非是大嫂影響所緻?”
茜月柔弱地依偎于徐欽胸前,答曰:“孕婦皆如此,何以怪他人。”
言罷,她笑顔如花:“今大嫂亦有身孕,吾兒降世,即有同齡手足,無須憂慮無伴矣。”
徐欽笑問:“或兄妹,或姐弟乎?”
茜月轉首望夫,詢之:“君願此胎為子為女?”
“皆可。”
或許腹中胎兒不滿其父淡漠,徐欽語畢,茜月又一陣惡心湧上。
徐欽急而撫背遞茶,忙亂不已。
待茜月稍安,似全身力氣被抽離,仍強撐責徐欽:“觀此,連子亦不滿君之冷漠,腹中之子,父母之情,皆能感知。”
徐欽以巾拭妻額間細汗,心疼言:“初孕便受此苦,無論男女,但求乖巧,勿擾母體,吾皆愛之。若再如此,待其落地,吾必懲之。”
茜月瞋目視徐欽,不悅:“君何以為父?初生嬰兒嬌嫩,怎經得起君之一掌。”
“待其稍長,再行管教。”
“不可。”
徐欽亦瞋視懷中妻:“觀汝,已開始溺愛,慈母多敗兒,豈不聞乎?”
茜月不甘示弱,反駁:“教子之法衆多,僅憑棍棒,非良策也。”
言畢,茜月輕撫小腹,白了徐欽一眼:“總之,不可打之。”
徐欽連忙慰之:“好,聽汝之言,好好休息。”
月色漸濃,徐顯被召至安僖堂,方知妻又懷其骨肉。
自堂而出,步履匆匆,心緒較初為人父時更為激動不安。
及至碧堂居,徐顯立于門外,卻不敢推門。靜立片刻,平複心跳,方緩緩推門入室。
室内漆黑,徐婉甯已寝,聞聲朦胧睜眼,驚詫不已。
隻見徐顯跪于床邊,頭深埋于被中,低聲飲泣。
徐婉甯側身推之,不耐:“起,何故示弱于人?”
徐顯聞妻言,擡頭望妻,淚如泉湧:“夫人,我……”
徐顯一年餘,常向妻緻歉。本善言辭,哄妻之時口若懸河,今日卻啞口無言。
徐婉甯見徐顯隻顧哭泣,半晌無言,心生酸楚。
“祖母已告之?”徐婉甯起身問道。
徐顯抽泣點頭。
徐婉甯見其委屈模樣,不悅,将徐顯自地拉起:“有話直說,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徐顯聞言,哭聲更甚,半身伏于床,難以自抑。
徐婉甯心煩,以足踢之:“再哭,踢汝出門。”
徐顯起身握妻足,淚眼婆娑:“夫人,吾不願為難汝,此子,汝願生則生,若覺吾不堪……”
言未畢,徐顯又哽咽:“則不生。”
徐婉甯聞此,心酸淚湧。
徐顯起身擁妻,淚如泉湧:“吾不為難汝,一切聽汝。”
徐婉甯木然坐于床,任夫抱泣。半晌,緩緩言:“此吾之骨肉,吾不舍。”
徐顯默然,擁妻之手更緊。
徐婉甯推開徐顯,正色道:“此子吾必生,但約法三章,日後若再寵妾滅妻,吾等各奔東西,坤哥兒、莊姐兒皆随吾離府。”
徐顯颔首:“祖母已訓斥,若再犯,将逐吾出,留子女與汝。”
老夫人之言非戲言,鎮國公府家風嚴謹,寵妾滅妻者,唯徐顯一人。昔年,徐顯之父二老太爺雖心向賢淑之周姨娘,然對郭氏不敢偏私,即便郭氏苛待周姨娘,亦隻能忍氣吞聲,恐擔寵妾滅妻之名。
見妻神色稍緩,徐顯握其手,續言:“放心,吾已醒悟,他人不及結發之妻,日後不再近他女,一心待汝,共育兒女,精心教養。”
徐婉甯心有所動,但仍冷言:“吾不信,觀君日後行止。”
言罷,複卧,拉被:“吾身懷六甲,君另尋處安歇。”
徐顯未起,坐于床沿,自後擁妻:“明日起分床,今夜容吾在此伴汝。”
見妻未拒,徐顯速入被,緊貼妻側,共枕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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