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延峰深處,雲山霧繞,沒有人知道這裡有一處墓碑。
偏僻的懸崖邊,層層疊疊的結界,隔絕外界。即便是修為高深的長老,也鮮少知道深山之中,有這處山崖,山崖之上,立有亡人石碑。
“夙家有女,容顔姝麗,生若仙人臨世,祥雲五彩,婉兮悅兮,窈兮窕兮……”陸清崖撫着石碑緩緩向下,神色中藏着一抹難以言說的哀傷,“幼聰慧多智,為人解惑,玲珑剔透。然天不假年,道不順意,一朝隕落,徒留故人徘徊原地,聊寄哀思。”
石碑下方刻着一個字,夙。
山風鼓動着他的長袍,身後傳來腳步聲,陸清崖沒有回頭。
“當年你害死二姐,如今還要假惺惺地祭奠她……無恥!”來人一身青綠仙袍,手握佩劍,正是夙天阙。他今日沒有束冠,隻用紅鸾緞帶将頭發紮起。
“我設了五道層層相扣的結界,你解開比我想的要快一些……”陸清崖起身,轉頭看向夙天阙。
“你是故意引我來的?”夙天阙長劍出鞘半分,警惕道。
“你可知道,這碑下的是何人?”陸清崖指着墓碑問道。
“二十年前我雖還未出生,卻也知道,是你趁着與鳳山逼迫夙家之時,趁亂殺了二姐,以她的亡人碑成就你的升階之路……這石碑,就是夙家次女夙姝的墓碑。”夙天阙自出生,便被母親灌輸這樣的話,大姐二姐接連慘死,若不是自己降生,母親當年怕是也活不成了。
至今聽到這樣的話,陸清崖仍然覺得悲哀,“難道就因為我臨碑升階,就斷定我殺了人?”當年衆目睽睽,是與鳳山的小弟子失手射穿夙姝的心髒,導緻她意外身死。至于這個意外身後,究竟有沒有罪魁禍首,對于夙姝來說,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他們已經找到了最合适的兇手人選。
“不是你,還能是誰?”夙天阙雙眼赤紅,手指死死扣住劍柄,“總不能是夙家家主給你下的命令吧……”
陸清崖轉頭看向夙天阙,蓦的揚天大笑,“你知道了……真是報應……”
難怪你會生出魔心……
他指着墓碑道,“這裡埋着的,不是夙姝……”
兩人走出濃霧,一個青延峰的小弟子匆匆趕到,“觀主……夙師叔,出事了,掌尊到處找您呢……”
“什麼事?”陸清崖看熱鬧不嫌事大,小弟子的臉色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事。
“柳師叔,沒了……”小弟子支支吾吾道。
“你說雲柯怎麼了?”夙天阙猛地上前一步,問道。
“前幾日柳師叔在小風觀前比試,受了傷,養了幾日,本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結果從昨日夜裡到今天中午,一直未出房門。袁明師兄過去一看,柳師叔人沒了……”小弟子說完,急忙道,“掌尊大怒,下令相關人員都要帶去大殿審問,夙師叔您如今是主峰掌事,也要前去協助處理……”
“清崖師叔……”夙天阙跟着弟子向主殿趕去,突然想起身邊人。
陸清崖搖搖扇子,“我這出關的時日真是巧,好戲一出接着一出,不去看看……就太可惜了……”
夙天阙眉頭青筋直跳,沒辦法,打不過。
主殿之上,殿宇巍峨高聳,九條蟠龍柱支撐大殿,象牙白的磚石倒影出模糊的人影。
清禾抹着臉上的灰塵,歲子楓想要施展靜塵訣,礙于大殿結界,隻能收手。
主殿之中,隻有高階修為的掌尊和觀主,才能不受結界阻礙,施展術法。
小風觀的幾人立于左側,五日前挑釁的幾名弟子跪在右側。他們都是柳雲柯的師侄一輩,如今出了事,各個都凄惶不安。反觀左邊這五個人,發呆的發呆,擦臉的擦臉,抱胸的抱胸,連尋常禮數都沒有。
柳雲柯身死,柳家嫡出的天才劍修無端橫死,這不僅僅是殘害内門弟子,更是挑釁青延峰首座。何況東洲大魏王朝,柳家位列柳、岑、崔、夙四大世家之首,這事無論在仙家,還是朝堂,都要盡快給個交待。
柳玄召集七位長老,勢必要以最快的速度,查出真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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