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老夫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會兒,才道:&ldo;果然天姿國色,颠倒衆生。有你這樣的人,惟一的用處就是禍國殃民。現在還隻不過有人弄了去誘惑太子,若是再有人弄去獻給皇上,恐怕連皇後的位子都要不穩了。才進得府來幾天,便讓相爺夜夜召寝,長此以往,隻怕連身子也被你給禍害了。這卻再也留你不得。黃泉路上,須怨不得我,隻能怨你爹娘給你生了這張臉。&rdo;說完,她輕輕揮了一下手,便有一個老媽子端了一碗藥放到桌上。章老夫人輕描淡寫地道:&ldo;你這便去了吧,我會好好發送你的。&rdo;甯覺非瞧了瞧那一小碗深褐色的湯汁,心念電轉,緩緩地擡手,挽起了衣袖,露出了臂上重重疊疊的傷痕。章老夫人雖是見多識廣,一生吩咐下面打殺的丫鬟奴仆也是不少,卻是老夫人聽着他溫婉柔和地将利害關系清晰講明,再看着他臂上的傷痕,又看看他蒼白瘦削卻仍然漂亮無暇的臉,心下先自熄了殺機。想了想,她道:&ldo;那依你之見呢?&rdo;甯覺非輕聲說:&ldo;老夫人可将我送回來處,我會自作了斷。&rdo;章老夫人自然早就聽說了武王爺與這戲子的那段恩怨,思索半晌,也覺得不能讓他死在府中,還是送走了幹淨,也不與武王結怨,确實是惟一的辦法,于是點頭道:&ldo;好,我便如你所願,将你送回樓裡。你自己好自為之。&rdo;甯覺非抱拳,躬身一禮:&ldo;多謝老夫人。&rdo;他在相府中沒什麼東西需要收拾,不過幾件衣服而已,很快便被相府管事派來的人送回了翠雲樓。江從鸾看見他被送回來,卻一點也不吃驚,仍是溫柔地笑着,将他安置回了原來的房間。&ldo;臉色好多了。&rdo;他笑道。&ldo;看來在相府裡的這些日子過得不錯。&rdo;甯覺非輕聲道:&ldo;是,很清靜。&rdo;&ldo;身子怎麼樣?&rdo;江從鸾每次看到他那雙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的眼睛,就有種異樣的感覺,總會多一點關心,多一分愛護。甯覺非自也能察覺出,這時對他微微一笑:&ldo;還行。&rdo;&ldo;那好,今兒便歇一天,明天我再安排客人。&rdo;江從鸾笑着,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臉,便起身走了出去。傍晚,太子府的楊總管又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江從鸾一見到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随即掩飾住了,笑着迎了上去。楊總管趾高氣揚地道:&ldo;江老闆,我家爺這兩日高興,明兒在府中做堂會,你到時候把小樓送過來,可别誤了。&rdo;江從鸾沒想到淳于戟的消息這麼靈通,殷小樓前腳回來,他後腳便知道了,聞言怔了一下。正在想要不要推辭,那楊總管已是不耐煩了:&ldo;江老闆,我已到右相府去問過了,他們說今兒一早便把小樓送回來了,你可别跟我打馬虎眼。銀子自是不會少你的,這是銀票,你可拿好了。明日你若不把小樓按時送來,我就砸了你這翠雲樓。&rdo;江從鸾看着那比普通的官員還要大牌的太子府總管揚長而去,不由得歎了口氣,返身上了樓。倚在欄杆上的那些小官臉上無不帶着驚悸和同情之色,卻隻是竊竊私語,都不敢多說什麼。江從鸾進了甯覺非的房間,見他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流花湖,便過去倚在窗邊,輕聲道:&ldo;太子府明天要你去……做堂會。&rdo;楊總管在下面氣沖鬥牛,說的那些話,甯覺非早已聽到了。沉默了一會兒,他淡淡地道:&ldo;生死有命。江老闆,你的好意,我都心領了。今晚,你幫我安排個客人,便是幫我了。&rdo;江從鸾不明白他如此做的用意,疑惑地看了他一會兒,卻什麼也沒問,隻是點頭道:&ldo;好。&rdo;甯覺非等在屋裡,暗暗活動着手腳,随時準備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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