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軍的營地駐紮在都城外,臨近一個叫柳塢的小村,此村因遍種垂柳得名。安靜的路上,由遠及近的馬蹄聲驚動了村中逗雞惹狗的小童。
隻見一黑一紅兩匹高俊烈馬上端坐兩個男子,棗紅馬上那位神色嚴峻、目光堅毅,墨色那匹上下颠簸一張不情不願的臉孔。
楚滄大聲地沖跑在前面領路的好兄弟喊着:“這人倒黴起來是一件事接一件事。”
葛桓回頭道:“沒辦法,老将軍又被皇上叫回去,隻能讓你來。”
此次進城,葛桓向老将軍彙報了一樁奇事,中元節夜裡,楚家軍營中遭竊,用來祭祀的點心果品少了大半。若說是祖先顯靈,也算是大家盡孝,可若是有敵人滲入進來,那便需嚴陣以待。所以他們随着蛛絲馬迹順勢尋過去,見一瞠目裂嘴的黑影蹲在軍營外牆一角,大口啃食祭品。
都城外有三處軍營,失竊這處軍營共有兩千人,祭品數量驚人,單靠一人之力竊走大半,又吃掉,這不像是活人所為。且夜裡看見那場景的人,皆被吓到高燒不退,此刻躺在營裡病的直哼哼。
他們都說是,“見鬼了——”
“見鬼?我看多半是癔症,”楚滄懷疑自己是不是也得了癔症,“找郎中,或者找道士,我來了又能做什麼。”
葛桓皺眉道:“你是楚家人,楚這個字是大家的主心骨。再說,事情尚未确定,大張旗鼓走漏了風聲,不是給楚家軍招黑嗎?”
楚滄跑到好兄弟身旁,兩人并肩策馬疾馳,側看那麥色皮膚透出樸實無華的将家氣質,讓人倍覺可靠,“你也是楚家人,怎麼總拿自己當外人。”
葛桓趕忙道:“老将軍對我有養育之恩,你才是該多來軍營,為他老人家盡盡心。”
楚滄眼見軍旗招展,紅纓林立,默默道:“是有十多個年頭沒來過了……”
一進軍營,楚滄便直奔那擺放祭品的地方,瓜果胡餅米飯肉食都胡亂地散落在地上。牲畜血迹也被拖拽的到處都是,四下狼藉,不像是有組織的盜竊。夜裡尚且能看得清這行進軌迹,如今白日當頭,看起來更是清晰。顯然因貪婪之性拿了自己拿不下的數量。
葛桓引他來到見鬼那處角落,隻見來時痕迹,沒有去時的,神隐了一般。楚滄蹲下來,捏起一小撮沙土,哪怕被秋日烘烤了半天,依舊徹骨的涼,不同于周邊沙礫。
不遠處士兵操練的聲音頻頻出現,打斷了他的思路,順着聲音過去,看見一大胡子裨将在和葛桓商量着什麼,聲音大小适中,也沒打算防着他。
“怎麼是他來了?”
“老将軍脫不開身,少主來也是一樣。”
“那怎麼能一樣,一個天天喝酒作樂的人能幹成啥事!”大胡子忿忿不平,兩撮毛泾渭分明地抖動着。
葛桓伸手拍了大胡子一下,少有的怒氣登面,吓得大胡子也不再多說,叨咕了幾句,退了下去。
“你明知道他說得對,犯不着生氣。”楚滄從營帳後走了出來,張嘴勸道。
葛桓一時間哭笑不得,“我聽着不舒服,你倒是看得開。”
楚滄伸手攬過他的肩膀道:“你不懂,若是就這樣說我一輩子,換來我一世閑散逍遙,那也是值了!”
長眉緊皺,葛桓一臉疑惑望着楚滄,“以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當年你我一塊學武,我吃飯時你練劍,我睡覺時你看書,我本以為我才是那個待在府裡的,怎麼被你搶了。”
楚滄說:“這你就不懂了,凡事講求個緣分。你就是這麼幸運,萬萬不可推脫。”
“怎麼說,是鬧鬼嗎?”葛桓一心惦記正事,也不再說些有的沒的。
“我見那祭品還沒撤,不如夜裡再蹲守一次。”既然能來去自如,楚滄推斷或許還能親眼目睹昨夜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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