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見,我就是那個來了這小村5年多,村裡孩童口中的“傻子”“守村人”。呵,我在這村裡就是一個笑話,四處乞讨、偷雞摸狗,用我曾經最厭惡的方式來生存。但曾幾何時,我也有過光明的未來和美好的生活,我也有過機會和夢想,但它們載着其他人走向成功時,将我抛下了。這就好像你準備踏上火車時,被攔在了檢票台;或是到了車站才發現忘帶了票一樣荒唐……
我本名叫王程,但這不重要。我小時起,便被給予了厚望。我出生那年正好恢複高考,全家人都盼着我18年後再高考的考場上一鳴驚人,成為全家第一個高考狀元。我寒窗苦讀十餘載,當我走出考場,憧憬着未來時,命運卻和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不久後成績公布時,卻沒想僅差一分便與心儀的大學失之交臂,隻報上了家鄉普通的大學。同年八月的一晚,父親突發惡疾去世,家中的頂梁柱至此倒塌,我和母親的日子更加拮據。四年後我毅然離家去了更大的城市發展。
我在大城市找了一份條件優渥的工作,幹了三四年,生活過得日漸幸福。正當我準備将這一份工作幹下去,就這樣過完平平淡淡卻又安康富足的生活時,卻不想趕上了下崗潮,當身邊同事們被辭退時,我自己也沒能幸免。但那一段日子還不能算我人生中最昏暗的時刻,畢竟那時,我依然年輕,還有很多機會。
在我“被下崗”後,我已經靠省吃儉用省下了一筆錢,經營起了一家遊戲廳,顯然,我的投資投對了:那時正是遊戲廳大火的時代,由于我的遊戲廳裡設備先進多樣,很快便成了市裡最大也是最多人光顧的遊戲廳。但好運總是厄運的預兆,随着遊戲産業的大火,電影也很快成了主流,很多青年受了這種電影的影響,成天盤踞在遊戲廳中。我的那一家也不例外,每天都會有人鬧事,我受不了騷擾,向一位大哥上交了錢,以求遊戲廳能夠安全運營。但好景不長,随着大哥的啷當入獄,我也被懷疑與非法産業有勾結,沒收了我的店鋪,背上了債款。同年11月,我的母親也因積勞成疾,去世了。我無路可走,栖居在了這小村裡,隻好這樣過完餘生。
回顧我這短暫的生命,都是飽含希望但又幾近破滅的,我人生的失敗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我自己,但是!這個時代難道就沒有責任嗎?這個世界有、我的人生,都籠罩着一層陰瘴,我想要打破它,卻失敗了。我想,我這笑話一般的悲慘人生就快結束了,我就要從這悲催的世界上解脫了。在這之前,我所能做的,也就隻有把我這被陰瘴籠罩的,昏暗的無邊無際的人生軌迹書寫下來,同我的身體一同沉睡了。
于2008年9與23日晚
在寫罷這篇自述後,王程好似放下了一切,沉沉的睡去了。可能連他自己都預料到了,三年後他将離開人世,在無人知曉的時候。在他去世後第二天,村民們滿足了王程最後一個願望:讓他帶着這篇自述沉睡下去,逃離這滿是陰瘴的世界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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