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被這副畫面定格了。
霞光之中,衣袂飄飄,有個少年,左挎快刀,右持經卷。形若忘我,心随聖人,意在四海。雖居西域,心懷天下。
霞光,山巅,松林,白駒,營帳……祥瑞之氣籠罩!
莫非是戰神白起再生?還是冠軍侯霍去病降我營帳?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收為義子,吾女許之,攏為吾用,成吾左膀,助吾右臂。
于是乎,牛輔就逆襲了。從一個小戶人家弟子,一個在軍營讨飯吃的小兵丁,搖身一變,成了西域霸主董卓的女婿。
烏雞變鳳凰。
假的總歸是假的,自己幾斤幾兩,牛輔是清楚的。假的,最怕的就是得意忘形,以為自己是真的。
牛輔這一點做的很好,他始終很清醒,自己是裝的。
裝一時容易,騙過董卓,騙過衆人,攀上高枝。烏雞畢竟是烏雞,一旦露餡,就會變成烏雞湯。
難就難在裝一世。
如今,自己覺得的白虎芙蓉羹,難以下咽,别人卻一緻好評,贊不絕口。難道是自己小戶人家出身,沒有人家那嘗遍天下珍羞的舌頭和腸胃?沒有人家幾百年的底蘊傳承?還是我太淺薄,品不出來其中妙處?
不能露餡,隻能裝!
裝也是有學問的,糊弄個表面,容易。要裝得讓人深信,難。
好在牛輔這些年的實踐,已經能準确地把握火候。既不會裝得太嫩,被人識别出來。也不能裝得太老,裝糊了。
這世上,最深的學問,不是寫在書簡上的,也不是聖人們嘴上說的。
這最深的學問就是:不語。
笑而不語。讓人琢磨不透。進可攻,如果确實好喝,那麼就可以說,自己被折服了,已經無法用語言形容了,所以不語。
如果确實不好喝,難以下咽。那麼就可以說,我當時已經察覺到了,隻是怕影響到大家的情緒,隻好沉默。關鍵是,我想進一步琢磨楚,它為什麼難喝,在沒弄清楚之前,不敢妄言。
如今,面對這白虎芙蓉羹,牛輔笑而不語,默默地忍受着,喝下一碗。擦拭一下,嘴角的殘留,不置可否的微笑。
好喝?還是不好喝?他沒說。不發表意見,就是最好的意見。
就在這時,樊将軍突然捂住肚子,扶着阙樓的柱子,沖手下兵丁喊:“快,快,扶我入廁!”
樊将軍要上廁所?從這激烈緊張的面部表情上看,這是來得急切又猛烈啊!
牛輔心一沉,壞了!這羹真的有問題!
随着一陣惡臭傳來,大家不禁捂住了鼻子。随後,有家丁跑上前來,在牛輔耳朵邊低語:“樊将軍溺急,未及入廁,便……便溺于廊。”
什麼?拉在過道裡了?
牛輔還沒來得及吩咐打掃,隻見在座的将軍,像是被傳染了一樣,紛紛起來,捂着肚子,面部表情猙獰。
如廁!入廁!快,快,老子來不及了。
樊将軍好久沒有拉出屎來了,如今正在長廊上享受這種痛快淋漓,如釋負重的感覺,這是一種多麼美妙的感覺,多麼美好的享受,他渴望這種感覺太久了,如今盡情享受……
他不在乎這是牛輔的中帳,是阙樓的長廊。也不在乎自己被兵丁扶着,蹲在長廊上,露着全身唯一白色的地方,碩大的屁股。無所謂,無所謂,在這美妙的享受之中,什麼禮義廉恥,都去他媽的蛋!
讓樊将軍始料不及的是,他被人推倒了,推倒在自己的屎裡面,慢慢地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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