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的鬧鐘在不知疲倦地叫着,仿佛已經叫了很久。
裴時澤喘着粗氣,手指死死攥緊被角。
是夢嗎?
他伸手關掉鬧鐘,視線在屋子裡掃過。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将空氣中的灰塵映照得無處可躲。
是夢。
裴時澤翻身下床,習慣性地走向衛生間。
站在洗漱池前,他遲疑了。
擡頭,鏡子裡的人額頭上沁了一層汗珠,大約是方才的夢太過真實,一時間,他有些畏懼眼前的水龍頭,以及這個明亮光潔的池子。
試探着把水擰開,将手伸到下面,再任由水流從掌心流下去,彙聚到池心,順着排水口流入下水道。就這麼原地試了好一會兒,并沒有異常現象發生。
再猶豫下去就要遲到了。
裴時澤把濕漉漉的右手移開,彎下腰開始洗漱。
整個過程,裴時澤都表現得十分警覺,後背繃得很緊,就連塗抹洗面奶的時候都沒敢閉眼,手指在面部移動,繞開了眼睛周圍,泡沫精準覆蓋在額頭及臉頰和下巴上。
疑神疑鬼地回頭看了一眼,确定身後什麼都沒有,他用手掌接水,将泡沫沖洗掉。
嘩嘩的水流聲莫名讓人心慌。
待胡亂将臉洗幹淨,又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身後,他這才拿起一旁的毛巾覆在臉上,迅速将水擦幹。
下了樓,新鮮的空氣和明媚的陽光籠罩在周身,讓裴時澤一早的陰霾散去不少。
他加快腳步朝地鐵站走去。
小區有兩個門,離地鐵站近的是北門。門衛大叔早就上班了,晃悠着步子跟出門的人打招呼。
裴時澤像往常一樣,擡手跟門衛說了聲“早”。
同時腳步不停,拿出門禁卡準備刷。
就在這時,驚悚的一幕發生了。
正微笑着要給予裴時澤回應的門衛,脖子上的腦袋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
就好像,那腦袋原本就是虛虛地放在上面,并沒有跟身體連在一起,而那聲“早”則是一股推力,在出口的瞬間便将腦袋推了下去。
目睹全過程的裴時澤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腦袋滾落下來,像皮球一樣在地面滾了幾圈,停在裴時澤腳邊。
“早啊裴先生。”
門衛的嘴巴還在一張一合地跟他打招呼。
裴時澤吓得忘了叫,而周圍其他人看到這驚悚的一幕,紛紛尖叫起來,場面亂成一團。
正是打工族上班高峰期,打算從北門出去的人不少。就在大叔的腦袋滾下來的那一刻,門外熱鬧的早點攤子不見了,吆喝聲也不見了,隻剩白茫茫一片霧。
仿佛這整個小區,被隔絕到了另一個空間。
再擡頭看向居民樓,陽台上晾曬的衣服也不見了,黑洞洞的窗戶緊閉,毫無人氣。
裴時澤看着腳邊門衛的腦袋,又看了眼那具無頭的身體,猶如在冷水裡泡過一般,寒意一直透進骨頭裡。
他是去年六月份住進這個名叫荷苑名邸的小區的,小區并不大,綠化很好,有個漂亮的荷塘。一到夏天,滿池荷花盛開。
共有abcde五棟樓,裴時澤住在c棟。
右手手心傳來輕微的刺痛,裴時澤下意識低頭,看到那片槐樹葉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手裡,邊緣細細地在皮膚上劃出一道道血痕,他把葉子丢開,看到自己掌心多了一個“怖”字。
筆畫很細,血紅色。
就在這時,一個短發女生徑直朝他走過去,彎腰,捧起門衛的腦袋。
裴時澤吓得後縮了幾步,周圍其他人也一副見鬼的樣子,躲得遠遠的。
那女生恭恭敬敬地将腦袋放回了門衛的脖子上。
裴時澤覺得自己快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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