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煙臉上始終帶着笑意,她早就已經認命。
死亡于她來說在,隻是來的早一點,或是遲一點而已,終究是要來的。
“能在柳州城遇到你們,我已經很知足了。”
她脫掉鞋子,将白嫩的腳放入江水之中,輕輕拍打江水。
江面上浮起一塊又一塊冰坨,如同小船一樣,順着江水飄向遠方。
“死在了也好,不用随時擔心那天會死。”
“生命的意義不在于長短,而是在于能否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她想了想,對着顧浔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其實我就是西陵皇帝柳繼祖。”
“是不是很意外呢?”
“西陵皇帝竟然是一個人女兒身。”
這些話從柳如煙口中雲淡風輕的吐出來,讓顧浔很是震驚。
要知道西陵在她手中,不輸任何一個男子。
自從她以柳繼祖的身份登基之後,西陵一改先帝窮兵黩武之策。
而是将西陵發展的重心轉移到百姓身上。
在她的推動下,西陵廣開荒地,興修水利,百姓日漸富足。
雖然在與北玄的一戰中,失去了劍門關以西河東平原。
可對于西陵來說無足輕重,畢竟河東平原本就是先帝征伐北玄得來。
一開始西陵于北玄的邊界,本就是以劍門山為界。
有劍門關天險,即使沒有河東平原做屏障,北玄大軍想要西進,必然要付出極大代價。
相反,若是在河東平原與北玄死磕,隻會揮霍國庫,損失士兵,得不償失。
就連陳子銘在大戰結束之後,都不惜稱贊柳繼祖為一代明君。
北玄收回失地,看似大勝,實則不然。
一戰之後,幾乎掏空了國庫,反觀西陵除了丢失了河東平原,以及戰死近萬士兵,别的沒有太多損失。
戰争這東西,不能以一時得失論成敗,還得看長遠利益。
顧浔看着眼前禍國殃民的女子,難得露出少女天真的一幕,不由的微微心疼。
一個女子坐在皇位之上便已經夠苦的了,關鍵是還要隐藏女兒身,何其痛苦。
此刻他也明白柳如煙為何癡迷下廚、女紅、跳舞等等,女子擅長之事。
因為她隻能珍惜短短的柳如煙體驗時間,一旦回到西陵她便隻能是萬人之上的西陵皇帝柳繼祖。
“你一定很苦吧。”
顧浔不知道怎麼安慰這個妩媚的女子。
柳如煙露出一抹苦笑,緩緩道:
“苦的不是國家大事,而是不能做真正的自己。”
自古以來,從未有女子做過皇帝,她算是第一個。
倘若她是女兒身的事情洩露,整個西陵朝堂都會陷入混亂之中。
如此有悖綱常之事,恐怕天下人皆會笑話。
正如朱雀門之變後,太後陳姝大可以坐上帝王之位,可她不敢。
除卻當時北玄局勢微妙之外,更多的是她不敢去做這有悖綱常之事。
“從小父皇便把我當作男兒養,任何有關女子的東西皆不能接觸。”
有一次,她偷偷與宮裡的丫鬟學女紅,被父皇發現了,
父皇當着她的面,一劍刺死了那丫鬟。
至今她都記得那個叫‘之漁’丫鬟死時的模樣,夜裡經常會夢到她向自己索命。
“我很多次哭着向母後傾訴,為什麼自己是個女兒,父皇非要把自己當男兒養。”
“倘若不喜歡女兒,又為什麼要生下我。”
“可每次母親隻會陪着我大哭一場,最後耐心的告訴我,父皇有他的苦衷。”
說着說着,似是想起了母親,柳如煙紅了眼睛。
可惜眼角滴落的不是淚水,而是一顆顆藍色的冰珠子。
啪嗒啪嗒。
滴落在船上,滴落在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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