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把坐在畫架前的少女描了一圈金色的光邊。
她背着身子,長發披散垂腰,畫架紙張上模模糊糊有一個人形。
于瑾走過去,站在她身後躬身,“畫什麼呢?”
剛剛睡醒,他聲音帶着惺忪的低啞。
陶昉扭頭看他,柔聲問:“你睡醒了?”
于瑾點點頭,嗯了一聲。
“是在臨摹這副畫像。”陶昉指了指窗台。
上面放着一幅畫,是他靠在草坪上的模樣。
“好久沒有畫過了,我想要再畫一幅。”
于瑾把視線收回來,“這麼喜歡這副畫?我怎麼還咬着一根草?”
陶昉噗嗤一下笑出聲,“可是你當時就是咬着一根草的,但是很帥。”
“我什麼時候不帥了?”于瑾低頭又捏了捏她的小臉。
捏完,他俯身吻了她一口,“這麼喜歡,臨摹幹什麼?這不是有現成的嗎?”
陶昉仰頭,“嗯?”
他直起身,視線穿過窗台往下落,不羁的笑了笑。
“畫一幅現在的。”
“……”
陶昉把畫架架好,重新攤開一張白色的畫紙。視線透過窗台落在了樓下的草坪上。
幾秒後,她拿起筆,一筆一筆的畫,一筆一筆的勾出男人的身形。
此時,時光好像都慢了下來,光柔柔的,風也柔柔的。
男人慵懶的靠在草坪上,耐心的做着她的模特。
不知道過了多久。
就在填上最後一處色彩的瞬間,她的筆停了下來。
一陣涼風吹過,書房的紗簾随風飄卷,她站在樓上往下望。
彼時,歲月流逝,仰靠在花壇上的少年已日漸成熟。
隻是這次,他擡起眼,眉眼間裝着的滿滿都是她。
陶昉不由的丢下了筆,往樓下跑。
風聲蕭瑟,小樓邊的老樹葉子紛飛。
她逆着風,沖過去抱住了他。
良久後,陶昉仰起下巴,指尖輕動掀開他的衣領,露出那抹簡筆線條。
于瑾蹭了蹭她,柔聲問:“什麼時候發現的?”
“你剛剛睡着的時候。”陶昉誠實回答,“紋的時候痛不痛?”
“嗯,很痛。”
她咬了下唇,睨他:“知道是什麼意思嗎,你就亂紋?”
“知道。”他笑,眉眼柔和似水,“你說過,希望我潇灑如風。”
陶昉摸索着這個圖案,搖了搖頭,“不是,不是這個意思。”
“嗯?”于瑾笑,“那是什麼?
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陶昉湊近抱他,“是抱風。”
“抱抱我的風。”
她想探出雙手,抱住那個漂泊如風的少年。
給他一個港口。
給予他無邊的歸屬和愛意。
對上她的眼睛,于瑾想起了剛剛做的那個夢。
夢很深很沉,他夢到了那段黑暗的孤寂歲月,夢到了親人所愛一個個的随風而散。
他穿着黑色的夾克,在一條沒有盡頭的暗巷裡行走。
周圍是萬家燈火、觥籌交錯奏出最歡樂的和鳴。
巷子裡下了雨,風也很大,黑不見底。
沒有一處可以避雨的屋檐,他被裹在蕭瑟的冷風裡,随意的走停。
隻是後來,他眼前出現了一盞路燈,照亮少女溫暖的笑顔。
“你終于來了,我以為你不管我了呢?”
她向他招手。
從此,他的人生有了目的地。
走向她的這一路,圓月當空,隻剩下甘之如饴的暖意。
清風襲來,吹散漫天落葉。
兩人衣袂相勾随風起舞,他把她攬在懷裡,低低笑出了聲。
“嗯,你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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