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牙鐵的笑,我不禁心裡有些害怕。畢竟,上一次看到這個笑的時候,第二天我就罰跪在長生石旁整整一個時辰。起來的時候,腿都是麻的,要不是酒姑和紅印一人一邊攙着我起來,那兩條腿徹底不是我的了。我可不想再跪着了,隻得乖乖坐正,不敢再多說一句廢話。故此,這酒宴也是相安無事地過去了。
宴散時,已是皓月當空,月光灑在地上,不知道是天上哪位調皮的小仙人在當值時打了瞌睡,才誤将那織女剛剛織好的細紗掉在了地上,惹得這人間滿是流動的銀光。席散之後,按着牙鐵的指示,紅印騎馬帶着我,大哥帶着那個小屁孩,就這樣,四個人、兩匹馬,伴着那皎皎月光,走過那城門,然後西行,直向着那十裡冰川而去。
在那路上,我一直在想,到底紅印和大哥是何時學會的騎馬,又是誰教給他們的?我很好奇,便問了一句,可他們誰也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許久的沉默之後,紅印回了我,說是我以後長大了就知道答案了。我不太懂,便又問了一句,那是何時。可,這次,他們誰也沒有回答我了。許久的寂靜,讓我不知如何打破這尴尬局面。所幸,突然那小孩幫了我。他說他餓了,想要吃些東西。于是,我們一行四個人便停了下來。大哥吩咐紅印看着我們兩個年齡小的孩子,而他去了看看還有多久才到。我們停歇的地方,我來過很多次。很早以前,我第一次與牙鐵吵架而賭氣出走時,就是來的這個地方。都過了這麼久了,依舊這般,即使闊洛現在正值夏日,可這谷裡的氣溫仍舊極低。倘若是外人來訪,若在那隆冬之際在這谷中行走,一旦迷了方向,便再難逃脫凍死在那十裡冰川的宿命。許是那小孩剛來此地,出城門之前,竟并未帶些長衫來備着,此刻冷得直打哆嗦。
大哥還未歸來,紅印擔心那小孩會因此趕上風寒,因着我常來此地,便反複叮囑我看着那孩子,她尋大哥去,如若大哥未備有其餘的長衫,我們一行四人則須返回闊洛城内。紅印走後,我便帶着那孩子去尋胡星樹。記憶裡,我好像在書閣之中看見過一本醫術,上面寫着“胡星樹,異,霜降抽葉,大寒結果。其實,味甘,無核,有異香,煮水食之,可驅寒暖身。”于是乎,每每我做了錯事怕被牙鐵發現之時,就讓紅印帶着我來到此處,也順便有了一個尋找此樹的由頭。說來也許是上天垂憐,終于在去年,那剛剛拔了春的時候,我終于見到了那棵樹。
當時,我剛過了生日,牙鐵便與回布商量着找個擅長針線的老人來教我繡花。想來也是奇怪,我闊洛人家對自己女子并不看重這些磨人性子的活計,略懂便可,就連那些擅長此技藝的長輩,也大多是學的時候喜歡上了,才會請一位長輩到家裡來教授技藝。可,在那之前,我就已經在回布教我的時候,說過我不喜歡這門手藝了。所以,我偷聽到他們兩個人的話時,便使了勁推開門,義正言辭地告訴他們我是萬不可能學的。直到現在,隻要我拿起針線,便會想到牙鐵當時聽了我的話後直接沖到我面前,重重地扇了我一巴掌時的表情。他打完之後,便摔門走了,什麼也沒說。而我愣在那裡,回布用手碰了碰我的臉,喊着酒姑去鑿冰,我攔下了。這外面雖已到了春天,可還是初春而已,天氣寒冷,出去站一會兒就可,何必費那心力去鑿冰。回布看我這般,便沒再多說。後來,當天晚上,牙鐵與回布一同來到我的屋内,與我談了許久。也就是那時,我才明白,原來,我的命是早已注定好的,由不得我自己做主。談話的最後,我求着牙鐵允了大哥帶着我去十裡冰川的念頭,父親答應了
第二天,當太陽升至城牆最高處之時,大哥帶着我騎了馬,由一行侍衛護着出了城,徑直往那十裡冰川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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