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蘭還沉浸在剛才的悲痛之中,想到自己老年得子,居然無法陪他長大,心中的憤懑是一陣高過一陣,癱倒在了床上。
“楚哥”雖然難受,剛剛經曆了空明的好意,心中也就釋然了些。走上來勸了翠蘭幾句,直到二人都用悲切萬分的眼神望向楚生,不得已接受這個事實的時候,才想起來,應當給孩子取個名字。
“就叫狗東西罷,賤名好養活。”“楚哥”歎息,一隻手捏了捏楚生的臉,他剛才在房上折騰了半天沒閑着,又是站了許久,楚生感覺到一陣涼意從面頰傳來,不由自主往被子裡縮了縮,這一縮,就隻露出了一雙眸子在外面,倒像是因為害怕而不願搭理“楚哥”似的。
“楚哥”頓時愣住了。
翠蘭破涕為笑,道:“哪有叫自己家的孩子狗東西的。小孩子聽得懂,想必是不願意了。”
“楚哥”撓撓頭,恍然大悟,一時之間不好意思起來:“你讀得書多,還是你給取個名字罷。”
翠蘭用指腹點了點楚生的額頭,楚生受不了那酥酥麻麻的瘙癢,忍不住笑了起來。
翠蘭略一思索,道:“既是盼望他平安長大,那就取個‘生’字罷,和‘死’相對。至于等到他二十歲,那就讓仙人來給他取個字,總好過我們這些粗野之人。”
“楚哥”聽後,咧開嘴笑了,忍不住誇贊:“還是你取得好。”
楚生繼續縮在被子裡,聽着夫妻二人的讨論,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暖意。還是頭一次有人這麼認真給他取名字的。
雖然如果真的喊他“狗東西”,他也不介意。
“你在這裡好好躺着,我去給你做些吃的。”“楚哥”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明天我去集市上,看看能不能再給孩子買點東西。”
翠蘭點了點頭:“你自己也記得歇息,不必過多操心我們兩個,身體要緊。”
“楚哥”應了一聲,走向了竈台,翠蘭則仔細打量着楚生,已從剛才空明道人的話中走了出來,下定決心,無論這孩子是福是禍,都會待他如初。
第六十一章克了父母
楚生逐漸長大,可這天煞孤星的名号不知是誰傳出來的,久而久之,不僅是他們村子,就連隔壁村的小孩子們也見了他就跑,嘴裡還嚷嚷着:“天煞孤星的命,沾上倒黴透頂!”
楚生其實是不甚在意這件事的,他一個活了三百多年的神官,難不成還要跟小孩子計較口舌之辯麼。倒是翠蘭,每次聽到小孩子這麼喊,抄起院子裡的掃帚就要打他們,回來了以後還要來安慰楚生,告訴他不必生氣,别人都是胡說的。
楚生咳嗽兩聲,才操着童音解釋自己并未在意,勸慰翠蘭也不必放在心上。可是輪到下一次,翠蘭又是會毫不留情地抄起掃帚追出去。
久而久之,楚生也習慣了。
時間一長,楚生才發覺,那人間的道士說得也許比命格星君靠譜多了。
就比如凡是有孩子想要靠近自己,與自己親近半分,一同玩耍後,回家的路上不是摔個狗吃屎就是莫名其妙地遇上小偷,再要麼就是被瘋狗追着跑;而自出生後,“楚哥”的生意也是越來越不好做,時間長了,他才知道,“楚哥”本來叫“楚大”,是做買餅生意的,可是近年來,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差勁。
還有,自己前腳去廚房拿了個東西,後腳就有一道驚雷劈下,不偏不倚,正好砸到了廚房屋頂,又不偏不倚,着火了!
這讓楚生十分不懷疑,是天象星君喝醉了酒,沒事總想着為人間降雨,可惜念錯了咒語。
所幸經曆了這一系列倒黴透頂的事件,唯有楚大和翠蘭,對他不離不棄,待他如初。這倒是讓楚生十分愧疚,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好好報答。
當他懂事地去劈柴的時候,翠蘭就笑得合不攏嘴,逢人便誇自己家的孩子如何如何懂事。楚生覺得,這不應該是理所應當的麼?
在他長大的這六年,倒是從未見過命格星君,也許真如自己所想,殿裡事務繁雜衆多,命格他早就把自己抛到九霄雲外了。
時間一久,他就越發依賴和翠蘭楚大生活的日子,總是期盼着時間過得慢一點。
畢竟自己在那冷冷清清隻有紅毛的宮殿裡呆久了,也厭煩了。
然而天不遂人願,該來的劫難一個都不會少。
這日,楚大吃早飯的時候,頗為得意地對翠蘭道:“老婆,今天中午做得好吃一點,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們帶點好東西。”
翠蘭疑惑:“帶什麼?”
楚大扒拉了兩口飯,又急匆匆挑起自己的擔子,頭也不回道:“你就在家裡和阿生等着吧!”
翠蘭見他走遠,沒理會自己,不禁自言自語嗔怪道:“都多大了,還神神秘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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