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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輝（第1頁）

母親最近沉迷上了短視頻，不是那種躺在床上來回刷的那種，是自己定時開直播的那種。我和妻子都勸說，娛樂可以，切不可想着以此為生。母親口頭答應，但性子執拗的她，還是有些過分的投入：

淩晨三點起床，就開始刷所謂好友的直播間，而後開始準備自己直播時間的腳本，化妝、演習，開播交流，關播答謝，忙得不亦樂乎。

為了增加房間人氣，也要求我們幾個經常去刷愛心。為此，不得以也安裝了一個短視頻app。

年輕時候為了你們，沒有一點時間娛樂，如今現在誰也不欠了，就是喜歡唱唱歌，聊聊天，怎麼就成了萬人嫌了。

當三姨小舅也勸說母親，不要長時間直播時，母親開始怒訴自己的委屈。衆人見勸說不了，也隻能讓我多關注母親的身體，畢竟六七十的人了，身體也不好，這麼沉迷确實有風險。

最終，親友都退出母親的直播間了，母親堅持了一段時間後，果然身體出了問題。因為長時間睡眠不好，神經衰弱了，大夫也叮囑要注意休息，這下母親終于不在長時間直播了。

但小程序我沒有卸載，因為裡面推薦了幾個村裡的視頻。那是我生活了十多年的村莊，如今看起來，顯然與夢中已經匹配不上了。記得那個專家說過，村莊的城鎮化，把鄉愁都給抹滅了。如今看來，還是有一定道理的。

翻着翻着，竟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是我的初中和高中同學，嚴格來講，我們不算同學，不過确實是在一個炕上睡過，一同熬夜做題的人，隻不過不在一個班而已。

他是個樂觀自信的人，起碼在我看來如此。第一次見面，是初三的時候，當時我和同學在食堂吃飯，這時他拿着幾個包子過來，同學介紹，這是他們同村的阿輝，因為沒考上高中，現在複讀了。

考試前一天，我夢見自己沒考上，唉，沒想到夢想成真了。

他撅着嘴，笑着對我自嘲道。

阿輝在學校是很出名的，出名有兩個，一個是他家裡出名的窮，二是他學習出名的刻苦。

因為窮，他常常餓肚子，雖然九十年代物價不高，但一個月幾角錢的夥食，一米七的小夥子根本受不住。但即便如此，他已經早起晚歸的溫書。

因為起的早溫書，被附近晨練的邊防科士兵看到了，知道他家情況，竟然決定一同資助他上學。他的學習成績确實還不錯，但是誰也沒想到，他中考會失利。

我覺得，多半還輸他壓力太大了。窮人家孩子早當家，他是家裡老大，下面還有三個妹妹，他不這麼刻苦也不行，畢竟讀書是他唯一的出路。現在想來，他當時中考失利，多半還是壓力所緻。這個壓力，在我高考時，自己也深深體驗了一次。

後來，我們一同考上了縣一中。父親母親可能覺得我考上了重點高中，所以剛一上學，準備讓我再附近租個房子住。起碼不用那麼擁擠，環境也好些。碰巧的是，他也在外面住。當時我還訝異，他怎麼舍得花錢住外面。後來才知道，他父親得了尿毒症，碰巧看病的大夫家準備了一間空房子，出租給學生住，見他可憐，就免費了一個名額給他。一來可以解決住宿費的顧慮，二來可以時常去醫院看看他家人。

自然，我們是沒這待遇的。窮出名了，也是一種宣傳。當時一個同學這樣說過。

就這樣，我們一共四個人，擠在一個屋子裡，成了學校外的室友。除了第一天看了一次《還珠格格》，後來我們就除了學習，還是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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