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帳的燈下,桌上的棋盤黑白交雜,但也看得出局勢已經接近尾聲。
“我輸了。”森羅看着已無力回天的棋盤,将手中的白子扔回甕中,投子認輸,“還要再來一次嗎?”
“算了……”
一個棋藝精湛的高手和一個臭棋簍子對決實在是種折磨……白亦非覺得實在沒有必要和自己過不去。
“弈者善謀,以你的經略之才不該将棋下得這麼全無章法。”白亦非不禁懷疑她是故意的。
“那是因為我根本不喜歡下棋。”森羅倦怠地靠在椅子上,“下棋要守着許多破規矩,而我卻恰恰是個讨厭墨守成規的異端。”
她臉上難掩的憔悴之色讓白亦非眉心微緊,“你還是身體不适?我叫軍醫給你瞧瞧吧。”
“不用了,大概是風寒導緻的低熱之症,喝些熱水就行,用不着大驚小怪,也沒必要節外生枝,況且……我也該走了。”
“是啊,已經半個月了,你在我這裡也待得夠久了。”
将剩下的半盞茶擱在桌上,隻是剛剛還冒着熱氣的茶水,現在表面上已經浮起了冰碴,“日子定好了?”
擡手将茶盞重新續滿熱水,森羅看着逐漸散開的赤紅茶湯,“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在明天……你離開京郊去上朝之後。”
“的确是個吉日。”
醇香的茶從舌根泛起澀苦之味,白亦非隻淺啧了一口就失去了興趣。
森羅低頭站在他身前,為他卸去身上沉重的甲胄和冠冕,偷偷将他身上的那兩塊黃銅令牌順進衣袖,“早些休息吧,京郊不比侯府,你明日大概寅時初刻就要出發了。”
剛坐到榻上,就被身後的人拖進了懷裡,隻是這次不似從前那般帶有禁锢的意味,有些淡淡的溫情。
從整理妝容的銅鏡中,森羅看見了身後一襲雪衣的白亦非,褪去宦海沉浮的鉛華和久經沙場的肅穆,俊朗而又出塵,不愧是曾經令舉國傾心的耀眼新星。
可惜……
在權力這場遊戲裡,白璧無瑕者唯有破碎,活下來的都注定肮髒。
或許是今夜的他表現得太過無害了,森羅也放松地躺在了他的身邊,安然的閉上眼睛。
感到呼吸和心跳都趨于平緩,白亦非越過黑暗注視着身旁睡熟的可人兒,直到寅時的更漏聲響起,輕輕吻了吻她的唇,“物歸原主。”
————
寅時一刻,白亦非登上停在轅門前馬車,朝着王都方向駛去。
就在同時,四道身影也從兩個方向朝大營飛馳而去。
“刀下留人。”
墨鴉出手将軍士打暈,截住了雲蔓的匕首,“别忘了我們的目的,誤惹是非,免誤大事。”
扒了兩套铠甲,将身量稍小的遞給雲蔓,“穿上,我們混進去。”
系好铠甲上的扣子,雲蔓活動了兩下,“倒還挺合身的。”
“當然。”墨鴉也已經換好铠甲,點了昏死的軍士的穴道,扔進了樹叢,“畢竟你的身材尺寸我可都親手量過。”
“嗯?你什麼時候……”
雲蔓剛開始還有些奇怪,但在看見墨鴉臉上揶揄,突然明白了什麼,漲紅着臉,撿起地上的軍刀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怕自己再留下去,會忍不住先把他揍一頓!!
“都和我在一起這麼久,還如此害羞。”
墨鴉帶好頭盔跟上去,同她一道在營中各處小心穿梭,一點點迂回着向中心的大帳靠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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