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小一個,身子算輕,抱着也不費力,那暗衛摟着他翻身就上了岸。兩人一身狼狽,趴在假山旁青石之上,還在吐水。淮宵擡眼,見一雙暗紅描金錦靴入了眼,閉眼便昏睡過去。那日晨起之時,他也是眼追随着這一雙靴離去的。淮宵不知道,早在太子以身淋水,為他降去發熱之疾前,皇帝早對他下了殺心。皇帝暗下口谕,交予衛相去辦。無奈那幾年太子聖眷正濃,又将淮宵護得太好,衛驚鴻也處處警惕自己親爹,衛相沒法兒下手,一來二去,就給擱置了一邊。後來太子府大門緊閉了兩日,門外長階之下,秋葉零落,往日在朝廷上談笑自如的幾個臣子攜着子女,嘩啦跪了一片。管家扣了輔首開門,掃視一通衆人,音色清冷:「太子有令,跪暈了就罷。」有一小男孩兒,約摸是哪家學士之子,白眼一翻,正欲暈厥。扶笑自管家身後出,纖手拎起裙擺跨了門檻,杏目圓瞪,嬌憨的少女音色有些許怒意:「裝暈不算!」後來太子再去博雅堂,也沒見着那幾個小孩兒再來此讀書,那幾個臣子也輪番登門再拜訪,他趕盡殺絕的心才止了。他面上是盱衡厲色,在朝廷上當衆折騰了那幾人好幾番,其實心裡明鏡似的。這些人膽敢趁自己不在一日就唆使子女對淮宵下手,并不是自己平素養虎為患,而是全受了父皇的旨意。一來二去,也隻能以自己的激烈反應,對父皇進行一番警告。夏初,春事闌珊。天下局勢,也似夏圍初結般,衆綠夏蔭,将各國壓得喘不過氣來。一日,方故炀正在武場點兵,于城牆之上,負手而立,眼掃着場内三千羽林軍,整齊劃一,銀甲紅巾,刀刃迎着刺眼日光,鋒芒耀眼。他唇角緊抿,耳邊擂鼓陣陣。近日鼓餒旗靡,常盡要事纏身,疲倦頹唐,還需自己親自息軍養士。正想着如何将軍隊士氣給調整到從前那番,瞧見城牆下,一副将從皇宮的方向揚鞭策馬而來,進了武場的地界便翻身下馬,落地還未穩,手握着一眼熟的令牌,匆匆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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