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大意了,竟忘了問道士如何擁有被世人看見之法。
自從下山遊曆已過了數年,見日升月落、見男見女、見官家見百姓,去過市井、進過皇宮、甚至連皇室的菜品都研究了個遍,和乞丐住在一個屋檐下,去田間、去繡坊、去藥閣……然而,卻未有一次搭讪成功過。
沒有人看得見她!!
可是性子倔強的她又怎會輕易回頭向道士求援,她還未尋得自己的道。
就這樣,她看着朝代更疊,看人間的流亡疾苦、奢靡繁華,一遍又一遍,見花落花開、曆四季輪轉……轉眼,宮殿被高樓取代,她這身裝服倒顯得格格不入了。
如今,她若是一枚發簪,大概已經被鑒定為珍貴的古物,放在某個博物館裡。
人們會來觀摩她,誇贊她,她的身價可不再是以前那枚随人贈送的物件了,可是,她隻是一縷小小的靈魄。
“真是寂寞啊,原來孤獨是這種滋味,道士不知,有一日我竟會如此懷念他,卻又無處尋他。”
绛珠搖搖頭,歎了口氣,看起來像極了某幅古畫裡走出的仙子,上身着一淺綠色鑲了花紋的衫子,下身着一間色長裙,上面繡了鳥雀的紋樣,裙頭系了一條團花的錦帶。
這哪裡像個老者,分明是個小姑娘,可以她的年齡,已經是個古董級别的老人家了。
她坐在公園的長凳上,看着對面剛剛盛開的杏花,風吹過,地上落滿了花瓣,一雙穿了白色布鞋的腳踩着花瓣走了過來。
她擡起頭,是一個女孩。
她穿了一款白色的娃娃領襯衫,襯衫扣子是專門用布條做出打結花樣的扣子,一條黑色的棉麻過膝裙,已經及腰的長發編成了兩股麻花辮,戴了一頂米色的帽子。
她走過來,坐在凳子的另一邊。
绛珠忍不住看向剛剛坐下的她,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
原來人間還有這樣的人,不說一句話,僅僅是坐在那裡,就好像世間萬物都靜止,你沒有辦法不注意到她,仿佛世間的美好都能在她身上尋得。
或許一見如故就是這種感覺吧,绛珠想。
可惜,身為靈魄的她終究是無法和人類溝通。
“姑娘生的真是好看。”
過了一會女孩突然說道。
绛珠向四周望了望,确認沒有第三個人,她看向女孩:“你看得見我?”
她驚訝。
“嗯,從小就看得見一些。”
女孩淡定的說道。
從來沒有人看得見她,除了道士。如果說是巧合的話,倒不如說是道士口中的機緣,應驗了那句:你今日是為了與我相見而來。
“除了像我這樣物件化形的靈魄,你還能看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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