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船逆流而上。螯臂金刀疆王——懶洋洋地歪在望樓躺椅上。拎着紅泥酒葫蘆。夢着老婆兒子。夢回老家血戎。
喪船順流而下。白麻左衽孝袍——栽楞楞地擠滿了船頭甲闆。舉着煞白招魂番。哭着丈夫兒子。哭向金矢灘頭。
又圍上啦!又堵上啦!又嚎上啦!又鬧上啦!……家老白頭,急得直跺腳。
丢下十萬血戎男兒森森白骨,落荒而逃,這都第十天啦呀……活活讓收屍的血戎喪船,圍追堵截的第十天!
“大王!您還是露個臉兒吧!賴好講兩句完事!……本就逆流行船。老這麼讓他們堵着。仨月也休想回血戎老家……诶!大王!講兩句吧!自當慰藉十萬将士王魂!”
連疆一副熏熏醉相。可倆眼珠子卻仍賊溜溜地轉個不停……還想躲。還想賴。還想逃。
“說啥?咋說!有意思嘛!誰信呀?……難不成!你也逼我自戕?逼我以死謝罪麼!”
連疆隻一味仰起脖子灌酒。一味阻截恐懼地噬咬。
血戎一族,人口匮乏以極。幾近無法維系繁衍的絕境……連疆想都不敢想。這恐懼。亡族滅種的恐懼。
血戎。地處彰河上遊,錦羽雪線北麓,盡是崇山峻嶺,惡水險谷。哪來桑植。哪來畜牧。哪來肥田。哪來人口?
曆代“血日戰争”。隻一個念頭……搶下遊。滅金矢。金矢無邊無際的沃野。無窮無盡的肥田。無算無數的人口。
人口啊!人口!沒有人口。一切免談!淨扯淡!……連疆魂域裡。總也一派煙雲盛景。可惜。富得流油的金矢盛景。
白頭,幽祀,倆老夥計。索性把镔鐵浮屠般的疆王,活生生地架到望樓欄杆前。
白頭使出吃奶力氣,舉起镔鐵螯臂,朝那烏央烏央的收屍喪船打招呼。
幽祀費了一腦門子白毛汗,死死摟住連疆肚皮,緊怕他一個倒栽蔥掉進彰河裡淹死。
“啊!孩兒們!對不住!……我白瞎了。白瞎了十萬血戎男兒!哪個。要不。我死掉吧!……死掉吧。還是死掉吧……”
連疆勾着一個大腦袋瓜子。越說越耷拉,越說越喪氣,越說越跟蚊子似的,死活聽不見音兒。
急得白頭。摸進連疆镔鐵盔甲裡,摸到一塊肥肥白肉,指甲蓋死死掐上一把。不掐出血沫不算完。
“啊呀!疼啊!狗日的白頭!……哦!哦!哪個。剛才。剛才說到哪來着?……哦。死掉謝罪。寝我皮。啖我肉。咋解恨,咋整吧。愛咋咋地吧!……孩兒們!今兒就到這吧!”
連疆緊咬着嘴角,妄圖刺激神經,妄圖保持平衡。
“疆兒。疆兒。别栽倒啊。娘的好疆兒……萬萬。切切。娘的好疆兒!……”
連疆耳畔。娘的聲音,似近似遠。娘的懷裡,又香又甜。
“啊呀!娘!……娘啊!……”
連疆喉嚨劇烈咕隆着,一口鹹腥血沫,漫天噴濺。
轟隆一聲。镔鐵浮屠,如山疆王。直挺挺地倒在望樓甲闆上。咬破舌尖,滿口血污……疆兒。醒了。
眼眶裡。汪着一泓清澈靜谧的湖水。
汪着湛藍蒼天。汪着娘的笑靥。汪着十萬冤煞亡魂。汪着石頭縫裡刨吃食的血戎孩兒們……啊!孩兒們!對不住啦!
趁人不備之機,連疆摸出防身小腰刀,擡手直往喉頭上刎。決絕力道,白頭,幽祀,四支手都摁不住。
可。起初隻稀稀拉拉的,悲悲戚戚的幾聲抽噎,竟死死地“摁”住了那把鋒銳無比的小腰刀。
“連疆不死……連疆不死……連疆不死……連疆不死。”
疾風驟雨而來。洶洶民意。瓢潑傾盆……連疆一死,萬千窮小子們。哪有新家可換。哪有嬌娘可搶。哪有肥田可占。
“老大!趕緊起來呀!民意可用!趁熱打鐵呀!……趕緊的。趕緊的。趕緊再煽忽幾句哈!……飽滿些!激憤些!煽情些!”
老白頭,反應賊快。急急招呼幽祀搭把手,重又費勁吧啦地扶起镔鐵浮屠。
“哦。明白。明白……孩兒們!多一個字兒的屁話沒有!滅金矢。換新家……對!‘滅金矢。換新家’!……孩兒們!哪個!……還有哪個啥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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