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兒寡母,身着白孝,駕驢過市,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所到之處前方的行人都遠遠避讓,恐沾染了晦氣,同時也大概是些許的恻隐之心而表現出來的一種尊重。
可偏偏有人不怕沾染晦氣,也沒什麼尊重,光天化日地就往那車前的地上一歪,嘴裡嚷嚷喊疼。大叫驢懂事地止住蹄子,百無聊賴地甩動尾巴,不關它的閑事。
“怎麼着?古代也興當街碰瓷呢?啥眼神啊?”
吳塵有些費解,怎麼看自己這一行人也不像能訛出個三瓜兩棗的,腦子怕是有大病吧?吐槽歸吐槽,人家訛上了,攔車不給走,事情總得解決。
于是吳塵跳下了車,徐氏緊忙身後叮囑他‘好好同人說,莫要起紛争’。吳塵點點頭,算是應了。走到那人身前,仔細打量了下這個躺在地上叫苦喊疼的中年男子,一身髒兮兮,滿是補丁的襕袍,臉上塗滿污物,額頭上貼着一張浸染了血色的膏藥,胡子拉碴,閉眼号喪,就是不見半滴眼淚。
“妝畫得倒是不錯,就是演技不咋的。”
吳塵心中感歎,負手上前,剛想踢上兩腳。忽然從一側竄出一個小小的身影擋在了他和那人之間,大大眼睛滴溜亂轉,藏不住的古靈精怪,同大人一樣,小臉也是髒兮兮的,身穿一件花紋小褂,除了洗得有些褪色,和她的小臉比起來倒是幹淨許多。看了一眼準備上腳的吳塵後,轉身小手一把揪住地上中年男子肩頭的衣料,拉扯他起來,奶聲奶氣地兇道,
“爹啊,您也不看看仔細,他們沒錢,走啦”
說着話,頭頂上梳着的兩根羊角小辮兒也随着顫了顫,一邊繼續扯着大人的衣服,一邊不時地扭頭看一眼已經黑了臉的吳塵。
“誰告訴你,我沒錢了!?”
吳塵臉很黑,轉身回去從滿車的的鍋碗瓢罐中拾出一個罐子,夾在懷裡,昂首闊步地走回來,手伸進了罐中,掏出一枚二十兩的銀錠,随手丢了在中年男子的腳邊。本來還閉着眼的男人蹭地一下就從地上蹦起來,撲向那錠滾落在自己腳邊的銀子,一把抓住,像是生怕那銀子長出腿跑了。捧在手裡,百般摩挲,激動地喊出聲,
“銀子啊!真是銀子啊!”
男子幾乎喜極而泣,周圍川流的人群,本來也沒幾個人有閑工夫看這種稀疏平常的熱鬧,一聽男子的喊聲,迅速圍攏過來,人人喊着,
“哪兒呢?哪兒呢?銀子在哪兒呢?”
瞬間吳塵這一夥子人就被圍了個水洩不通。吳塵仿佛沒看見似的,繼續從罐子又掏出一錠二十兩的銀子,随手丢出去,嘴裡喊着,
“我沒錢!?我沒錢!?”
一錠一錠銀子就這樣被不斷丢出去,圍觀的人群終于克制不住了,蜂擁而上,開始瘋搶起來。小女娃張着小嘴,傻了眼,都忘了自己的爹已經淹沒在瘋狂的人群之中。
大叫驢“昂,昂”地叫了兩嗓子,繼續百無聊賴地甩動驢尾,反正不關它的事。看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車上的徐氏和吳三斤同樣傻眼,也不知該如何應對。
而此時吳塵停住了散财童子的舉動,伸手将險些被人群擠倒的小女娃拉近到自己身邊。
拍了一下她的小腦袋,問道,
“我沒錢嗎?”
小女孩有點被眼前的事态吓着了,但仰頭看向吳塵的眼神中還是透出“你是有大病吧?”這樣的訊息,吳塵也不在意,看着她嘿嘿一笑,說道,
“再不救你爹,你爹可就要被活活踩死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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