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步平……
如今的葉相當年既然是京兆府尹,那定是了解王孟然案子的全貌的,他是曆經此案的當事人之一,若是能從他嘴裡打聽到一些有關于王孟然的消息,或許就能将她心中的那個猜測坐實。
雖然此時此刻,她幾乎已經認定了王硯辭與王孟然之間的關系。可她到底還是需要一個準信。這個準信要麼是她打探而來,要麼是王硯辭親口向她承認。
可王硯辭若真是王孟然的兒子,他隐瞞至今,絕不會輕易想要叫人知曉。更何況,這其中還牽扯到了世家王家族長滿門。
可柳桑甯有一種強烈的讓她無法忽略的預感,王硯辭與王孟然之間的關系她必須弄清楚,或許隻有這樣,她才能避免一些什麼。又或者說,避免王硯辭出什麼意外。
想到這裡,柳桑甯心裡頭已經拿了主意,她需要葉輕雨的幫助,也隻有葉輕雨是最合适的人選。但她也不能叫葉輕雨對此事有所察覺,必須想個法子,自然而然地讓她去打聽這個舊案……
“在想什麼,想得如此入神?”門外傳來王硯辭的聲音,柳桑甯吓得一激靈,下意識将手中的年志壓在了手邊公文下面。
她擡起頭,就見王硯辭從不遠處往工房裡走。
柳桑甯趕緊起身迎上去,身體不偏不倚剛好擋住她放着公文的桌案處。她擡頭,看向王硯辭:
“今日入宮可是有何急事?是不是與咱們的遇刺有關?”
王硯辭點頭:“聖人已經知曉了遇刺一事,龍顔大怒,認為百起國藐視大雍,藐視他。”
“可聖人是不是并不想真的趕盡殺絕,追究百起國?”王硯辭後面的話還沒說,柳桑甯看着他的神色做出了猜想。
王硯辭抿了抿唇,點頭:“是。聖人認為太後千秋宴過幾日便要開始了,這個節骨眼上不可給太後添堵。”
“每次都是這套說辭……”柳桑甯低聲嘀咕了一句。
王硯辭裝作沒聽到,嘴角翹了一下,又壓下來繼續說道:“聖人的意思是,此事便盡快以良不言派遣刺客刺殺瀉私憤結案。隻是這樣一來,良不言死罪難逃。”
柳桑甯瞪大眼睛:“如此一來,你豈不是違背承諾了?”
“有京兆府尹與刑部侍郎作證,自是不能違背承諾的,否則日後我說的話便沒了分量。”王硯辭不急不慢說着,“所以我建議聖人,既然要大度,倒不如隻說是刺客暗殺,将罪責明面上都歸于刺客。但良不言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且他暗殺大雍重臣,也不可輕判……”
柳桑甯忽然覺得嘴唇都幹涸了些,覺得接下來王硯辭說的話可能對于良不言來說比讓他死了還可怕。
“我建議,讓良不言去崇州礦山,服役滿二十年方可釋放歸百起國。”王硯辭輕輕一笑,“此事已經叫百起國眼下的使臣首領知曉了,他沒有異議,已經快馬加鞭将此消息傳回百起了。”
柳桑甯不由打了個冷顫,她心道,日後可千萬别得罪王硯辭才是,太吓人了。去崇州礦山服役二十年,二十年呐!
誰人不知,崇州礦山可是個窮山惡水之地,幹的全是重活,人卻難以活成個人樣。能熬過十年的人都不多,去的人都是些重罪之人。
或許是看出柳桑甯的緊張,王硯辭趕緊收斂了自己的情緒,伸手在柳桑甯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故作輕松道:
“學着點,有時候要懲戒一個人,并不一定非要殺了他才算。日後在官場上都用得着。”
王硯辭說這話時聲線溫柔,柳桑甯一瞬間心又軟了下來。忍不住又想,說到底謹行還是良善了些,否則對良不言這樣的人,就算不守諾又有誰會置喙半句?一個人要自己性命,自己卻還能遵守諾言保他性命,已是難得。
柳桑甯絲毫沒察覺自己前後的雙标,反倒覺得王硯辭渾身上下都閃閃發光起來。
王硯辭往自己的工位走去,走到一半,他腳步一頓。但隻是一瞬,他又繼續前行,在書案前坐下。
在柳桑甯低頭在桌案前坐下的瞬間,他快速地朝着自己挂在工房牆壁中央的空白畫軸看去。
眼中閃過晦暗不明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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