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太匆匆,忽然已一秋。人生苦短,譬如朝露,去日無多。
趙劍南那幾天渾渾噩噩,不知所措彷徨無助。他擡着自己師兄的棺醕隻感覺心哀若死,悲痛欲絕,那長長的路和街頭居然一望無際的人海,人影匆匆。耳邊已經聽不進去任何話了,說了也轉眼就忘了。當一個人悲痛到了極限時,真的是什麼都麻木了。就好像也跟着去了一樣,什麼都不想吃,什麼都不想說,隻覺得心頭一陣陣的抽搐,痛到昏厥。
原來在他的心裡師兄李廣陵如兄如父,對他一直關愛有加,這份親情如此溫暖柔情,叫他實在難以釋懷。一個人到底重不重要,隻有當他突然離開的時候,才能夠真真切切地體會到那個人突然消失不見的感覺。以後再也無法見到他如沐春風的笑臉,殷切的期盼和親近的呵護,還有别具匠心的指點。如此種種這般,想起昨日二人還在桌上把酒言歡同心一意,沒想到今日大家就天人永隔了。
直到此刻,他的心髒直感覺到深入骨髓的疼痛,無盡的悔恨。如果上天能夠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會親手手刃了那個南宮餘烈,護師兄周全,絕不讓他們父女受一點點傷害。即使是讓他去死也義無反顧。蒼天有淚,蒼天已死,為何這麼殘忍,要這般活生生地将我的親人一個一個地從我身邊帶走。
他仰天就是一個凄厲的怒吼:“南宮餘烈,此仇不共戴天!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你為我師兄報仇!”
如此異于常人的狂怒,在人群之中引來無數異樣的眼神,竊竊私語,最後都沒有說他什麼。
師兄死得實在太慘了,愛女心切奮不顧身,沒想到會以這麼凄慘的方式死在他的面前。他臨死的時候,還緊緊地抱着自己的姑娘,希望維護她的周全。眼睜睜地瞧着自己的姑娘死在他的面前,那一刻他是多麼的絕望啊!
趙劍南千算萬算都沒有料到會是這般結局。想當初十年前揚州大戰飽經戰火的摧殘,各種九死一生的場景都經曆過來了,飛劍神通出神入化,在千軍萬馬之中來去縱橫,好幾次直面死亡的時刻都挺了過來。一代名劍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這個人世間。隻能說人生無常,命運弄人,生命遠比人想象中的強大和脆弱。是啊,這個世界上再強大的人誰又能熬得過時間,人生自古誰無死!
就在他不勝唏噓傷悲的時候,那名玉公子東方晴川忽然出現在他的面前,顯然這次飛來橫禍對他也是沉重的打擊,面色非常憔悴,一片黯淡慘白。
他默然注視着趙劍南好一會,這才徐徐開口道:“趙劍南,我知道你是絕世名劍,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夠替我殺了南宮餘烈,為冰傾報仇!隻要你能殺了他,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隻可憐我的冰傾她才十八,大好青春年華——”此刻此生他真的好想再好好和她說一句話,可惜這樣的機會再也不會有了,隻能期盼來生了。
趙劍南見他說得心碎不已,也自動容恻然道:“東方公子不必如此,你的心願也是我的心願!此仇不能不報!南宮餘烈必死無疑!”
東方晴川接着說道:“東方自知自己武功低微,要殺那個狗賊實在難如登天!全都仰仗趙公子了,但有差譴絕無二話!”
趙劍南心裡堵得慌,眼見對方同是天涯淪落人,心自感同身受道:“東方公子還請節哀啊!人死不能複生!”說的話在安慰别人,何嘗不是安慰自己。隻是鼻子一酸,眼淚不自覺地掉了下來。原來有一種想念是種呼吸的痛,以前隻是覺得未免言過其實。原來是自己太年輕,原來的原來都是真的。
其實他們都不是最傷心最痛苦的人,當師兄他愛人親眼目睹父女二人的屍骸擺在她的面前時,隻覺得眼前一黑,人就不省人事了。
沒一會,衆人就瞧見天曜眼謝景文一臉黯淡地回來了。瞧見他的神色,衆人都感覺有些不對勁。氣氛有些陰郁,他們又不好過去追問什麼。
趙劍南看見他的身影,當即追上去問道:“怎麼樣?那個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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