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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家生子(第2頁)

“瞄準!”

“放!”

一位頭戴紅色武冠的高大武官朝戰陣怒吼,揮舞着手中的青色旗幟。

上面赫然寫着“堯”。

話音剛落,人群的前沿爆發出一陣密集的巨響,刺鼻的火藥味伴随着濃煙升起。

符啟耳膜鑽心般的痛,下意識握緊手中的鏽刀,為了提高存活的幾率,他在戰前将這柄劣質環首刀打磨了許久。

刀身鏽紅而單薄,不知還經得住幾次揮砍,但即便在孩童的手中,這也是一把殺人的兇器。

雖然遠比不上己方那二百火槍手。

符啟胸膛起伏,寒冬中呼出一口口白氣,冷冽如刀的空氣将肺部刺痛,使他很快從耳鳴中恢複過來。

想到火槍響後意味着什麼,符啟握刀的指節微微發白。

“對面沖過來了,南冠營,頂上去!”

那高大武官揮舞戰刀,指引戰團。

話音剛落,煙塵中顯露出一片片身影,鉛彈的殺傷并沒能阻擋敵軍的沖鋒。

那二百火槍手見狀,連忙後退。

見己方精兵退卻,符啟卻是将腳從爛泥中拔出來,向前擠去。

身側一位須發皆白的老卒站得太久,凍掉了腳趾,掙不脫地上的泥漿,難以動身。

符啟正要伸手去扶,誰料寒光一閃,一個渾圓的事物落入泥中,老卒無頭身軀猝然倒地。

“畏戰者,斬!”

武官用衣袖一抹刀刃,指向前方。

十多名穿棉甲的精銳湧上前去,砍瓜切菜一般将幾名怯戰落後的己方卒子攪碎。

符啟趕忙持刀向敵軍沖去,再慢一步,就要死于這些精銳刀下。

自從和主家離散,一路被亂軍裹挾着來到北方,符啟被迫充軍已有兩個多月,他已經摸清了這支軍隊的運作情況。

紅色武冠的武官挂小校軍銜,是堯國的中級軍官,手下正規編制二百善射營,也就是那些火槍手。

軍隊後方的杉樹林中還有一百負責辎重雜物的輔兵,外加一批車馬。

除了幾百支輪簧燧發火槍,這小校在邊境占有一大塊窪地的底氣,便是一千南冠營。

南冠營的卒子大多來自周邊部落,不堪橫征暴斂,四處流竄,無奈之下多以偷盜劫掠為生。

其他武官恨不得殺之後快,但符啟這支部隊的小校卻将流民歸入軍中。

衣食自理,充當前鋒,怯戰者斬。

很不幸,符啟就是南冠營的一員。

他并沒有軍陣作戰的經驗,好在有人教導他軍中的生存法則,此人正是先前被斬首的老卒。

然而符啟也來不及為他哀傷了。

敵人沖陣當前,身後利刃高懸。

“殺!”

轉眼間兩軍混戰在了一起。

敵軍人數不占優,但武備顯然要比南冠營好不少,黑色棉衣的心口處縫上了一塊鐵牌,頭上也戴着保暖用的棉帽。

反觀符啟身側的南冠營,由于武器自備,很多老幼甚至手無寸鐵,握着不知哪裡折來的尖木枝。

衣衫更是不堪入目,像符啟這樣腳上纏布,身穿灰色破棉服的都算整齊。

大多數人衣不蔽體,凍瘡流膿,缺鼻少耳。

在恐懼的脅迫下,兩軍交陣,一時間刀劍相交,慘叫哀嚎聲不絕于耳。

這是符啟經曆的第一場大型戰鬥,眼前的景象刷新了他的認知。

這與茶館說書人口中的演義完全不同。

實際上,那種一刀斃命的捉對厮殺根本不存在。

就在符啟不遠前,一個卒子左肩被砍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創口,哀嚎着匍匐在地,渾身沾滿泥漿,右手揮舞着掙紮不止。

南冠營的卒子本是漁獵為生的部落民,但這些天也見慣了生死,隻是冷眼看着此人。

這人死定了,即便是善射營的火槍手受了這傷,也保不住膀子。

符啟被人群擠着,并沒有接觸敵軍,心中平靜。

自己武藝并不弱,甚至在這些卒子中已經是頂尖。

對付人不成問題,但遇上數不清的亂刀,也斷然沒有活路。

先前被斬殺的老卒,生前曾不斷對自己強調存活秘訣:

不沖太慢,不跑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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