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祺轉過頭,大眼睛彎成月牙,眼縫邊都起了幾道細紋,說:我真是寵壞你了。說罷,手已環上他的腰。皇甫祺拉著他坐到了石凳上,讓他坐在自己腿上,身子靠在自己懷裡下巴抵著他瘦瘦的肩膀。一手從前摟住,一手覆在他的背脊,有一下沒一下的撩撥著他的發梢。秋天呐。離秋說著,張開手掌想接下再次被吹往自己的楓葉。那葉子歪向了一邊,離秋的手,空空的,平攤著。涼風吹過手心,冷冷的,可随即馬上被一股溫暖包裹住,那是皇甫祺的手。不發一語的鑽緊,麻利的往他的懷裡揣去。那裡,是他心口的位置。有東西在跳動,撲通撲通的,那震波從手心傳了過來。於是自己的心也跟著一個節奏的收縮著,兩顆心,一個起伏,在這涼涼的秋裡,滾燙。凝視,彼此,深深的,直看進眼底黑色珠光下的透明波動。離秋低下頭,嘴唇掃過皇甫祺的眉間,然後是鼻離秋、然後是臉頰、最後停靠在唇間,嘴對嘴摩擦著,之後是被驚擾起的駭浪,狂颠著掩蓋了彼此,貪婪的索求。直到津液流過唇際,漲紅的兩張臉才依依不舍地分離,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離秋說:快斷氣了。皇甫祺說:好像是。一陣冷風吹過,離秋打了個顫。皇甫祺說:秋末了,快到入冬的時候了。離秋說:對啊。皇甫祺說:那你還穿那麽少?三天兩頭生病,總讓我擔心。離秋說:以後不會了。皇甫祺沈默了,盯著他泛著血紅色光澤的嘴唇又狠狠地咬了下去,帶著點懲罰的意味。離秋輕手推開皇甫祺,說道:文安想聽我唱戲麽?很久沒唱給你聽了。皇甫祺說:好。離秋繼續問:你想聽哪段折子?剛認識那年在将軍府的席宴上,他也曾問他[不知殿下想點哪段折子?]他回答說[随便唱吧]随便唱吧,皇甫祺脫口道。離秋踮腳立起離開皇甫祺的懷抱,用手指彈了彈衣服的下擺,又拉了拉,沒有鳳冠霞衣,沒有油彩蓋臉,沒有鑼鼓胡琴的輔襯烘托,隻有片片被愛燒得紅到慘烈的楓葉,伴随著一起飛舞一起吟唱。勸君王飲酒聽虞歌,解君心憂悶舞婆娑。嬴秦無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幹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敗興亡一刹那。寬心飲酒寶帳坐皇甫祺晶亮的雙眸閃起了淚花,離秋的身影忽然模糊起來。他第一次見他,是在那大紅簾幕高挂著的戲台上。那時,他唱的也是這出&lso;霸王别姬&rso;,他聽人說,他是有名的旦角,他聽人說,他是别人寵幸著的戲子。可是他的眼已經離不開了他,他對自己說,就選他吧,自己的計劃裡總需要這麽個人的。多自以為是的藉口呀!那時的自己,可曾明白,就那一眼,已經注定将為他葬了這顆心。大王啊!此番與敵人交戰若能闖出重圍且往江東再圖複興楚國拯救黎民妾妃若是同行豈不牽累大王也罷離秋深深望向皇甫祺,牢牢地記著他的容顔。他第一見他,是在那黑壓壓坐滿人的台下。那時,他在台上唱的是這出&lso;霸王别姬&rso;,他沒見過他,眼生的很,所以留意的偷偷多瞄了幾眼,他注意到他嘴角勾起的笑,差點失神的忘記了下面的唱詞。那次沒留下多大得印象,卻唯獨記得那抹看似玩味的笑容。直到将軍府的再度相遇,才恍然記得原來是他。那時的自己,可曾明白,就那一抹笑,已經注定了将随著他沈淪。漢兵已略地,四面楚歌聲。君王意氣盡,妾妃何聊生。皇甫祺立起身,想走上前說,秋兒,别唱了。卻見離秋擡手指向他身後道:文安,怎麽有人闖進來了。皇甫祺想著是誰居然敢抗旨進入離秋苑?於是回頭望向苑門,空蕩蕩,隻有一地楓葉,像祭祀時鋪落的紅道。哪有半個人影?心髒忽然漏跳了幾拍,腦中閃過虞姬和霸王,那時的虞姬該是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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