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竟然說,她不想報仇了。
蘇曜心底湧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望着面前兩鬓斑白的嫡母,良久不知該說什麼。
太後也緊緊盯着他,不安地催促:“你……你答應我,不報仇了。我……我知道你也想你大哥,這些年……這些年是我這個做母親的待你不夠好,你才會一味地想你大哥。你若心裡有怨,你來怨我……”她竭盡所能地想勸住他,握在他胳膊上的手攥得更緊了些,雙目空洞無神,“你來怨我,不要招惹他們了,隻跟他們把解藥拿來。孩子……”
太後忍不住一聲哽咽,眼淚淌下來,劃過眼下的道道皺紋:“你大哥……你大哥也不會想看你為他送死的!”
“母後。”蘇曜舒氣,緩出幾分笑來。這份笑意裡沒了戲谑與嘲弄,多了讓人安心的溫和。他微微颔首,再度扶太後去茶榻邊落座,見太後仍緊緊抓着他的胳膊,就随她抓着,自己立在她面前,“大哥的仇必須要報。不是怨誰,而是大哥不能白死。”
太後皺眉,急道:“可斯人已逝……”
“母後别急,聽兒子說。”蘇曜聞聲,頓了頓,又道,“母後可知為什麼那些人在祖父在位時就已與朝廷結了怨,父皇卻沒事,朕也能活到現在,獨獨大哥沒了麼?”
太後一怔:“為何?”
蘇曜輕喟:“他們初時想得簡單,覺得朝廷擾了他們的自在,想逼朝廷退讓。父皇退了,所以無事。後來大哥賢名遠播,他們怕大哥與父皇不同,一旦繼位不會再容忍他們,就下了那藥,想借此拿捏住大哥,讓大哥為了解藥不敢對他們動手。”
他說及此出,不禁苦笑:“可大哥剛正,不願被他們玩弄于股掌之間,甯可自己熬得吐血而亡。”
“再後來,他們又将手伸到了朕這裡。”他一哂,“母後,朕沒有大哥剛正,壞主意卻多些,兒時與他們妥協了幾年。後來得知那藥源于江湖,就着人另去尋了解藥來……雖不能一勞永逸,每月服上一回也可保平日無虞。”
太後忙說:“這也很好。若是……若是這藥能一直頂用,不與他們要什麼解藥了也好。”
“母後關心則亂,還是沒明白兒子的意思。”蘇曜失笑,太後怔住,他垂眸,神色沉下去,“從父皇、到大哥,再至兒臣。他們的态度已擺得明白,無非’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八個字。可母後,此事若縱容下去,後患無窮。現下他們隻是想朝廷不擾他們,是不難辦到。可來日若他們要朝廷割地呢?若他們要自立為王呢?再不然,若他們要這皇位呢?難道就因為他們手裡握有一味奇毒,大甯天子就要世世代代地退讓下去?”
太後滞住了。
她經曆過失子之痛,想讓這個兒子活下去,可他說出的道理卻讓她再勸不出半個字。
她想,昭兒昔年應該也是與他想法一樣,才會甯死都不肯低頭吧。
她無聲地低下頭,良久不語,攥在蘇曜胳膊上的手終于松開了,千言萬語化作一聲長歎:“唉……”
然後她說:“兒大不由娘了。”
這句話她從前也說過多次,每每總帶着譏諷,與他針尖對麥芒。
這次,卻隻有無奈與憂傷。
蘇曜溫言寬慰:“此事也未見得就是死局,母後莫要太過擔憂。若真到了那一步……”他頓了頓,“還需母後主持大局,挑一位有真才實學的宗親承繼大統。”
太後擡眸看看他,笑意疲憊:“你是怕哀家撐不住倒下。”
蘇曜無聲低頭,她又道:“真怕哀家倒下,你就活下去。哀家老了,已經不住什麼風浪,兒孫滿堂才能長壽。”
蘇曜無言,太後又歎了聲:“留下用膳吧。”
“諾。”蘇曜輕應,便轉身走向殿外,吩咐候在外面的宮人傳膳。
太後适才激動了些,外面的宮人多少聽到了些動靜,卻又聽不清究竟說了什麼。乍見陛下出來心弦一提,又見他一側的臉頰上分明有幾道紅痕,宮人們無不驚慌失措地低下頭,不敢多看。
蘇曜用完膳又陪太後坐了會兒,就去了靈犀館。顧燕時回來後小睡了一覺,起床便着人去備水沐浴。他來時她才剛從湯室出來,坐在妝台前梳頭。
她滿頭青絲烏黑柔順,蘇曜無聲上前,從宮女手中接過梳子。她手裡擺弄着幾件他新送給她的小家具,覺出身後換了人,下意識地擡眼看了下鏡子。見是他,她笑了笑,就又繼續玩起了手裡的東西。
過不多時,她忽地反應過來什麼,一下子又擡起頭,神色詫異:“臉怎麼了?”
說完,她就索性轉過了身,仰頭仔細看他。
稍一定睛,她就猜到了,吸了下涼氣:“太後……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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