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後,趙無咎便安撫了一下受驚的祖母和母親,讓二老不要為自己擔心。
“祖母,娘親。翟叔那邊幫了大忙,捕快的告身已經辦好了,明日我便要去衙署裡點卯當值。”
堂屋裡,他把缁衣、竹籍還有擦洗過的那對鐵尺逐一擺放到炕桌上,細心解釋道。
“端上公門的飯碗,那群無賴漢今日就算被打,二馬幫的人也不敢報複。
二老可放心無虞。
更何況,今日之所以要痛毆那群人,除了出于義憤,其實我也有别的計較。
一來,這麼做可以立威,省得叫旁人看輕,日後當差也能得幾分便利。
二來,去縣衙當差,少不得多和翟叔一家走動——去人家裡作客送禮,也得有個由頭不是?
二馬幫雖然勢大,但今日我打得就是些小喽啰,有翟叔說項很容易就能擺平。
人家幫了忙,我再上門送禮得時候,翟家叔叔和嬸嬸也好收得理得心安。”
寥寥幾句話,趙無咎說得有理有據,厘清了此間的種種幹系。
他是個孝順的人,讓祖母和母親安心,比什麼來的都要緊。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趙無咎家裡是聞之則喜,而馮家賭檔那邊卻是有人勃然作色。
新上任不久的囊家,也即被手下人等尊稱為“虎爺”的鄭二虎,端坐在一塊石頭矮墩上面。
隻見其衣袍半解,袒胸露懷,一手揣着屈卮(音同枝)飲酒,一手把玩着兩顆實心鐵球,抟弄個不停。
起先,他還斜眼瞅着一個被兩個乞頭架着的男人,端詳了半晌之後竟蓦地大吼了出來。
而這一吼不要緊,連帶着臉上髭須都一根根張開,再配合那本就發黃的臉色,此時的鄭二虎就真真像是隻欲要擇人而噬的大蟲一般。
“馮二十七!”他大吼道。
嗓門之大,甚至把養在賭檔後院一汪淺池裡的風水魚都駭得驚起,撲騰着尾巴到處亂竄。
“你是幹什麼吃的,那天你也聽到老爺是怎麼說的吧——止個把月,老子必須得還上張狗兒那老狗貪墨的錢财,否則老爺就要拿我頂缸。
結果呢?
你今天帶了七八個人去收靖安費,回來個個帶傷不說,還一枚銅闆都沒帶回來。
你他娘給我演參軍戲(注)呢?”
被喚作“馮二十七”的那人,正是不久前被趙無咎痛毆的二馬幫小頭目。
前些天夜裡,他也去過馮家那庭院。張狗兒被殺、鄭二虎上位的事情,他也算是知情人之一。
大聲叱罵了一通,鄭二虎終于圖窮匕見,講出了自己對馮二十七的處理辦法。
“……今天你沒收上靖安費,那差額的數目就從你這月的份例裡面扣,你可有異議?”
這話問也是走個場面,那馮二十七哪可能有什麼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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