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屈南。”屈南說話了,“這個環節由我開始吧。”
鏡頭給了他,記者們紛紛亮出錄音筆。
話筒因為忽然的安靜有了一點雜音,但很快雜音消失,隻剩下屈南的喘息聲,直到他開口:“我是屈向北的弟弟。”
作者有話要說:又又理解中的張钊:弟弟生活上的好幫手。
實際上的張钊:四水愛情道路上的絆腳石。
第189章哥哥還在
我是屈向北的弟弟。
屈南說話的音量不是很大,語氣很平,字也不多,但是卻給陳雙的心髒直接捅了一刀,生疼生疼。他從來沒有聽過屈南在衆人面前主動承認自己是誰,屈向北這個哥哥,變成了利刃,就插在他的心裡面。一旦拔出來,血可能止不住。
這把刀,誰也不能去動,就卡在屈南的大動脈上。誰知道,屈南竟然将這把刀拔出來了,在衆目睽睽之下。
他說出來了,好像沒事。可陳雙聽在耳朵裡,心口血流如注。
場下面的每一個攝像頭都連接着一個平台,每一個記者都代表着采訪方的立場,每一個快門都在記錄這一刻,過幾分鐘為了搶熱門就會發到網上去。可是屈南竟然選擇在這麼一個關卡上,說出了他哥哥的全名。
那個在名人牆上消失的跳高選手,屈向北。
白洋和黃俊、馬子平同樣沒想到,短短的一天已經發生了無數場意想不到。比如,參賽經驗最少的二級運動員陳雙一跳成名,他們一直認為最不會出狀況的陶文昌成了今天最大的狀況王,現在,最不敢提起那個名字的人,在說自己是屈向北的弟弟。
可是面前這些記者的反應,讓白洋一陣苦笑。他們太年輕了,大多數25歲左右,看着他們年輕的臉龐,就猜到這批記者可能都是應屆畢業生。現在他們每個人的腦袋都頂着一個大問号。職業素養讓他們不敢問屈向北是誰,可真實反映是他們确實不知道。
記者會第一次因為一名選手的發言,陷入了尴尬。快門聲和閃光燈在此時格外突兀,但也隻有它們,才能打破這一場甯靜。
“沒錯,我就是屈向北的弟弟,當年那個橫空出世的跳高天才屈向北,他是我的哥哥。”屈南能夠想象到他們的反應,原本以為看到别人無動于衷,自己還會稍稍憤怒,但是現在隻剩下一片平靜,恨意還在,但已經不再濃烈到吞噬自己,“首體大的第一塊背越式跳高金牌,是我哥哥赢來的,這個項目的記錄是我哥哥留下的,也是我今天打破的。我哥哥參賽那年,隻是一個沒有什麼知名度的國家二級運動員,後來他因傷退役。”
底下的記者們如夢初醒,有些人關掉了錄音筆,開始用手頭的紙筆記錄。原來是以前的運動前輩,那這一次的通稿可以發成“跳高世家摘金,勇破兄弟記錄”。
可是屈南接下來的話,打消了他們的這個念頭,話鋒急轉直下,讓他們目瞪口呆。
“我哥當年因傷退役後就得了病,不僅是腿上的病,還有心理上的病。”屈南感覺到了痛。
痛苦在血管裡伸縮、蔓延,原來把哥哥的事告訴别人,也會讓自己這麼疼啊。
“他得了很嚴重的抑郁症,究竟是因為什麼,我相信網絡是有記憶的,不可能所有人都忘記。”屈南拿着話筒的手在微微發抖,但是他強忍着這種發抖,隻能看出他的手指在動。
話筒也從他的左手,到了右手,然後再回到左手。一切都是他在緊張或者傷痛的表現。
“我哥是自殺,就在家裡。”屈南掃視底下的每一個人,真難想象,當年哥哥下了賽場是如何面對記者。他在發布會上一定很難過吧,可是那時候的人不一定能理解運動員的難過,他們隻會記得他,沒跳過。
其實,退賽或者失誤,憤怒的不止是觀衆,對真正參加比賽的人才是最大的刺激。
話說到這裡,屈南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了。一向自以為口才很好的他,生怕說出一些過于慘痛的句子。
“不管有沒有人記得他,我都會永遠記得他。謝謝大家。”屈南掃視台下,悲涼的眼神将底下的反應盡收眼底。何止是運動員換了一代又一代,記者也是,這些人怎麼連比賽的背景資料都沒準備好就來采訪了?但凡他們查一查,就會知道大學生最高記錄2.25是誰跳出來的。
可是他們都不記得了,屈南揉了一下鼻子,酸得他捏住鼻梁骨不放。
“我記得他。”這時,從記者區的最後排,站起來了一個女記者。
在場所有人都看向了身後。
那名女記者已經不再年輕,穿着一套合身的采訪褲裝,歲月已經在美人臉上留下印記。可是她往前走時,那股姿态,猶如從現有的年齡穿越回以前,回到了那個剛剛開始在外面做參訪的日子,還是那個熱血澎湃願為體育新聞事業肝腦塗地的職場新人。“我記得他,屈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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