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官道十分寬敞,足有十丈開外,兩旁是黑森森的墨樹林,一眼望去看不到底。
坐在驢背上,司徒初九的身影随着路的颠簸而上下起伏着,一路上,除了寨裡那個糙漢,再沒見到任何人影。
正因路上很少走人,這裡的雜草才會肆無忌憚的瘋長着,毛驢一邊走,一邊咀嚼着大自然饋贈的上好的草料,草葉上的露水漸漸的沾濕了司徒初九的褲腿。
他的衣着十分有特點,目的就是讓附近山林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他的身份:
一襲黑紅相間的戰袍,戰袍兩邊的下擺分别用金絲細線刺着“司徒府”和“初九”二字,暗紅色的發冠上鑲嵌着一顆墨玉,極為高調。
司徒初九深知墨森山脈中的山賊頗多,治安混亂,不乏有些修士參與其中。以自己化靈境前期的修為,再加上還未穩固的靈海,怕是隻能與同級修士對上十招。
若是真打起來,司徒初九心裡有個底:十招前,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十招後,原地裝死抓緊跑路。
他笃定:有了這身戰袍,能吓退九成以上的山賊,但凡他們知道司徒府的勢力範圍,就不可能自尋死路,畢竟,在這個世界上,亡命之徒也是有所忌憚的。
元神斬滅,便是無法進入輪回!
然而他還是高估了這身行頭所帶來的價值。
不遠處,草木攢動,司徒初九輕扯毛驢的缰繩,速度一瞬間就放緩了許多,又順勢将凝聚指尖的靈力注入眼眸之中,下一刻兩團幽蘭色的靈力在眼中灼灼燃燒。
隻見樹後藏着十幾道人影,他們身影不一,有粗有細,老少全齊,手中武器或是刀叉,或是棍棒,皆是有備而來。
“還好這些家夥都是些凡人。”
司徒初九的心跳有些劇烈,呼吸起伏之間竟有些興奮,他殺過人,殺的是族中通敵的叛徒。
若是換成尋常人,第一次殺人,定會無從下手,或是直接嘔吐,渾身顫抖不止。
可司徒初九不同,他隻覺殺人就像是喘息一般順暢,手起刀落之間,那叛徒抽搐了兩下,倒地不動。
不知為何,從那時起,在他的腦海中會浮現出一個身影:那是一個被天道鎖鍊捆綁着的白發魔頭,魔頭斷了一臂,渾身是傷,體态樣貌與自己有着七分的相似,眼睛是兩道深坑,沒有眼球。
現如今,司徒初九用靈力掃視過那群攢動的身影,腦海中突然閃過那個魔頭的容貌,雖然隻有一瞬,但他卻看的很清晰。
那魔頭張了張嘴,卻發不出音,一道神念化作金絲突然出現在司徒初九的靈海中:
“我的凡道啊,奉勸你莫要踏入殺戮一途,凡事要從本質看向現實。
因為我,就是你的千百年前,而你,就是我的千百年後……”
魔頭苦笑,身影連同鐵索慢慢化作飛灰,消散在自己的視線之中。
一瞬間,司徒初九打了個冷顫,他從未感覺那道身影會如此的真實,也不知道那道身影從何而來,不知道此話有何深意,也無法理解為何那魔頭會對他說出這些話。
隻知道這是一道發自内心的勸告。
司徒初九沒有多想,他很聽話,收回殺意,從納戒之中抽出一條木凳,側身跳下,強做鎮靜的坐在凳子上,翹起二郎腿,左手托腮,右手抽出腰間的扇子不住的扇風。
此時并不熱,甚至可以說周圍的空氣略有些寒意,但氣氛都烘托到這裡了,必要的逼格還是要有的。
五十丈開外,一名壯漢挑明身份,不再隐藏,将腰刀收入腰間,大聲喝道:
“敢問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司徒初九并未說話,突然間想起了什麼,抽出腰包裡一枚紅色藥丸,那藥丸神似玻璃球,表面很是粗糙。
他掂了掂藥丸的分量,收起折扇,沖着那壯漢的方向猛地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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