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刻意拔高了身形跟自己拉開距離的黎安,玏西梵希特隻覺得他臉上的笑刺眼極了。
“不想笑可以不笑的。”
玏西探身抓了他的手,稍一用力就拉近了彼此的距離,淩厲的金瞳柔和下來,帶着憐惜,“安,不是你說的嗎?你隻是賦予了他們力量,選擇用這份力量作惡的,是那些得到了力量卻不善加利用的人。”
“别再強調什麼助纣為虐了。”
拉着那孤高的蛇人低下頭來,玏西将自己的額頭貼上他眉心,冰涼的蛇鱗凍得玏西眉頭微顫,他的聲音卻越發輕柔,“那不是你的錯。”
幽藍的蛇瞳微閃,蛇尾蹭過地面刻花,黎安沉了臉,猛地将他拖進禁锢自己的小花園中,掐着他脖頸将他摔砸在地,眸中隐有紅光閃現,牙縫裡擠出來的聲音有如蛇嘶,“别把我當白天那個蠢貨!”
再次被壓在地上,艱難地仰望着惱羞成怒的黎安,恍若流焰的金瞳碎光微閃,被拿捏了要害的玏西梵希特反倒是輕快地笑開,溫和至極。
他擡手捧了那張仿若刻印進靈魂的容顔,指腹輕輕摩挲着,軟聲哄勸,“安,不必背負不屬于你的罪業。”
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裂開了一樣,黎安有一瞬間的恍惚,錯覺他知曉了世界意志修改世界線的事。
短暫的晃神,也讓黎安倏地清醒過來。
事實上,他一直清楚,那些加注在自己身上的設定與自己無關,但随着時間的流逝,劇情的深入,他難免會過度地陷入其中。
尤其是在這個小世界裡,他的精神被拉扯着,分别刻入了他所不知道的内容。
這加重了他對這個小世界的認同感,也加重了他的神格分裂。
黎安放松了掐着他脖子的手,低垂着腦袋,墨綠的長發垂下将他的神情完全遮掩。
自下而上看着他的玏西,也隻能勉強辨别出他的低落。
黎明的曙光在東邊破曉,驅散了神殿陰霾,玏西看着身上人脫力一樣緩緩俯下身來,垂在自己胸膛的墨綠長發似懼光的蛇,在曦光的驅趕下一寸寸退縮,化作金色絲緞,在風中翻出亮眼的碎閃。
溫涼水滴落在胸膛的那一刹,玏西梵希特的心驟然一縮,捧着黎安臉頰的手往上,觸了一手溫潤涼意。
“安……”
玏西霎時慌了神,手肘支在地上就要起身,心焦地想去看懷中人的臉,但身上人卻按了他肩膀将腦袋埋在了他胸口,像不願他見自己此刻的狼狽。
心尖泛起細密的疼,玏西抿唇扯了腰間纏着的長袍,将剛褪去蛇形無衣蔽體的人裹了擁在懷中,輕撫後背,無聲安撫着。
他的安最是驕矜,從不肯讓自己見他黎明時分衣衫不整的狼狽,與他們這些粗糙得習慣了的獸人是不同的。
低頭碾着那細軟的發,玏西将吻落在他額頭,安撫着懷中忽顯脆弱之态的人。
“那些,都不是真的……對嗎,玏西?”
低啞的聲音壓抑着哭腔,奢求般問詢,悶悶砸在心口,叫玏西心頭顫顫。
玏西沒有回答,大掌按在他後腦勺上,臉頰在他的額發上蹭着,聲音輕輕,“安,我們離開吧。真相,我陪你一起去找。”
懷裡的人在他胸口拱了拱,在他稍放松臂膀後擡頭。
那雙澄澈的赤瞳覆着晶瑩,纖長的金色睫毛上殘存着水霧,眼周紅了一圈,瞧得玏西心悶悶地疼。
雖然早有猜到落淚的不會是神格完整的安,但當直面那雙赤瞳時,玏西梵希特還是忍不住心沉。
從惡念到善念的轉變,似乎更迅速了,安神格完整的時間越發地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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