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珠下一秒就看四伯深情款款地握着好幾個美婦人的手,搖了搖頭,說:“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今日好不容易見着弟弟和侄兒們,就讓我放肆一天又如何?你們呀,就是太關心我了,不值得的……叫我這一個病弱的身體,怎麼還你們這份情啊。”
顧珠渾身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無論如何也聽不下去了,既覺着四伯這一大家子有趣,又怪羨慕的,要是他的爹爹跟娘親也這樣感情好……算了算了,他可不願意勉強誰,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吃過了三伯的狗糧,又得了好幾個伯母的見面禮,顧珠去東屋裡換了一身行頭便騎馬往公主府趕。
他原本以為爹爹跟公主娘感情雖然沒多少,但應該不是相互敵視的,還邀請爹爹一塊兒過去,誰知道爹爹隻叫郭管事陪他過去,他不好強求,抱着自己早早準備好的見面禮,就滿懷欣喜的去,轎子也不想坐、馬車也不想坐,隻願意騎馬去。
顧珠覺着,自己騎馬怪帥的,阿妄便喜歡看他騎馬,說他騎着白馬奔赴過來的時候,叫人眼睛都不敢眨。
那可不就是誇他好看嘛?
他想叫公主娘也第一眼就喜歡他。
足足得有十四年沒有見過公主娘的顧珠被冷風刮過臉頰,卻不覺得冷,綴着兔絨的披風在他身後獵獵作響,腰間環佩叮當,無數的人群從他面前倒退,屬于長安熱鬧的空氣都夾着早開的杏花的香氣,他一路按照花禱給自己畫下的地圖走,又遠遠就瞧見公主府大門旁的标杆,不多時就拉住缰繩,卻不是到了公主府門口,而是他沒注意,差點兒與迎面夾馬來的另一個人撞馬!
“籲!”顧珠厲聲喊停。
對方也是同樣舉措。
可惜對方的馬聽得懂‘籲’聲,高擡前蹄停下了,他的白馬‘金子’卻是被吓着,根本停不下來,跟對方還是撞在了一起,搞了個人仰馬翻。
顧珠手裡的盒子直接飛出去,砸在對方腦門上,他雙手着地,呲了一手的細碎傷口,疼得半天沒爬起來,直到被郭管事攙起,緊張道:“别管我,先去看看我禮物摔壞了沒有。”
他給公主娘帶回來的禮物可是很難見的汝窯青瓷,年代久遠,有錢都買不到的,要是碎了,他可沒地兒哭去。
郭管事搖了搖頭:“不急,小侯爺您這手……咱們還是先回顧府,處理一下這傷如何?”郭管事急得一頭汗,被小侯爺一手碩大的血珠子給驚得渾身發冷。
顧珠擺了擺手,随意用帕子擦了擦,雖嘴裡還嬌氣得‘嘶嘶’抽氣,卻還是先跑去那摔倒之人的身邊檢查自己的禮物。
被砸了個包的年輕人濃眉大眼、五官輪廓深邃,一身的正氣濤濤,着一襲暗灰色的袍子,端的也是大家公子的氣勢,單腿屈膝起來,一面扶額一面挑眼看身邊的顧珠,沉聲說:“你是何人?大街上縱馬也不是你這麼縱的,急行可有手令?沒有上頭的手令,在長安城内急行,這叫縱馬行兇,按律可是要當斬的。”
顧珠這邊看自己的禮物還完好無損,這才仔細盯着面前的受害者不好意思地說:“實在抱歉,我沒有手令……”
“那就跟我走去見官。”對方站起來,捏着他的手腕就要走,當真是剛正不阿的要命。
顧珠‘诶诶’想求饒:“我是第一次,你要錢嗎?我給你賠錢?”
一旁的郭管事更是手上功夫極快地捏了一把那人的手臂,隻一下就叫那人松開,道:“我們也是有手令的,奉長公主之命前往公主府,若是要醫藥費,這位公子還請先自行看看大夫,到時候把賬記在公主府或顧家的頭上便是,其他恕不奉陪。”
“哦?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小侯爺。”對方突然畢恭畢敬地正正經經鞠躬行禮,自我介紹說,“既然是公主府有令,便無事了,我是大皇子伴讀韓江雪,方才多有得罪,還請侯爺莫怪。”
顧珠看這位韓江雪一闆一眼,跟從前的待今大哥一樣像個書呆子,歪了歪腦袋,笑道:“無礙,那我可以走了嗎?你去看看腦袋吧,賬往顧府送吧。”說完,顧珠走到自己那委屈巴拉的白馬‘金子’身邊,拍了一把金子的大屁股,小聲罵了一句,“回去收拾你。”
白馬金子甩了甩脖子上油光水滑的鬃毛,仿佛通人性一般,有恃無恐。
眼瞅着侯爺走了,韓公子才慢條斯理拍了拍自己弄髒的衣擺,結果低頭時卻發現不遠處掉落着一個五福金錢的墜子,這東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戴的,韓公子立馬撿起來,揚着手想要喊遠去隻剩下個背影的侯爺,結果卻無奈地發現喊是喊不了,人家根本聽不見。
韓公子搖了搖頭,看了看手裡的五福金錢的墜子,總覺着似乎恍惚之間又瞧見了踏雪而來的小侯爺,起初其實是他看小侯爺看得出了神,不然憑他的技術,怎可能撞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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