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卻真的存在過,銘心刻骨。
第91章番外(3)昭陵
公元2021年,西安。
我剛剛做完一個創傷心理治療研究的學術報告,就匆匆離開了會場。
我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西安,之前,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踏上過這片土地。
近來,我手中的各項治療案例都進行得很順利,研究結果也都很好,但我整個人卻魂不守舍,似乎剛剛從一場深夢中醒來,我必須遠赴。
西安已經不是原來的長安城。
我走過一處又一處遺址公園,站在遺迹的風中,無論如何醞釀情緒,也無法回到過去。
我曾經在千年前的此處,活過短暫的一生。宮廷殿宇,畫棟雕梁。皇權,生死,愛恨,來往的車馬,搖曳的舞袖。還有傲立的脊骨,滿溢的才華,帶不走的秘密,留不住的命運與人……還有整夜的烏啼,大唐明月。
誰能知道,此間的回眸。我想念你了,我的陛下。
我離開後,你的大唐是那般的璀璨美好。但你曾經想起我嗎?想起一個客居的人,想起身邊那個穿着淡綠宮裝的女子嗎。
你是否會懷念我?懷念我的守護,我的溫柔,如我懷念你那般?我的陛下!
我從未想過,我曾有一段與你在一起的時光。我夢到過你無數次。你呢?我們的夢,是否已經無數次的交疊。
我記得,我們曾經徹夜交談。我看樣子是幫助過你,但其實,是你,那般笃定又美好的出現在我的夢境。
我的陛下,我翻遍史書,重讀了你生平所有的功績,你的著述,你的詩文……我幻想你的一生,又幻想我能一生伴你。我現在,付出的是比那些年更深厚的愛與敬。我此刻,竟是如此的思念你。
我想找到你留在這個世界的所有遺迹,還有後世千年對你的所有追懷。但這都無法表達,無法完整地拼接成我心中的你。我的主人,我的陛下。
鹹陽市禮泉縣。九嵕山,唐太宗與長孫皇後合葬的昭陵坐落于此。
我從未來到過這裡,也從未想過會有一日“欲把一麾江海去,樂遊原上望昭陵”。這裡山河壯闊,林木蔥郁,渭水嗚咽。什麼也沒有打擾到你,這裡仍然有長安飄落的空氣,仍然有大唐遺留的氣息,生生世世。
我的陛下,我在你的昭陵前久久停留。隻是我無法走得更近,隻能在此處遙遠的拜谒。
我無法想象,我曾那麼真切地在你的身邊,我曾伴你共度那些驚心動魄。
你已長眠于此,還有皇後千古相随。我沒說錯吧,你的千古功業!
但是,我的陛下,你有沒有記得,把我也葬于此處?
我找遍了所有已經出土的唐代墓志銘,厚厚的三大本,仔細讀過貞觀年間的每一條。我在昭陵博物館的史料庫裡翻遍了邊邊角角,沒有任何線索。
我知道你不會忘記,那是我臨别的心願,你曾答應我的。
我懂。昭陵那麼大,即使你不忘,想來我也隻能被葬得很遠,很遠。是我找不到,也許,早已被歲月的風塵侵蝕殆盡。而這一切原本無人知曉,也就無從找尋。
但我已然知足了。我知道,我一定存在過,無論長安,還是昭陵。
我的陛下,這是我與你在這萬古塵世的一點勾連,不是嗎?我仍然陪伴在你的身側,跨越千年,跨越永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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