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孟珏瞪他半晌,哼一聲:&ldo;你跟我來。&rdo;沖旁邊幾個編修道:&ldo;把《集賢閣總目》搬出來備用。&rdo;元觺麟追問一句:&ldo;閣老,都搬出來?&rdo;集賢閣的書雖然燒了個精光,藏書總目在翰林院國子監都有簡版備份,因此得以幸存下來。說是簡版,記載了上萬部典籍名錄,也足足二十大本。&ldo;都搬出來!&rdo;陳孟珏甩下斬釘截鐵的命令,人已經進了内室。王宗翰充滿同情的看着子釋。子釋僥幸的笑笑:&ldo;我以為閣老會跳起來罵人,竟然沒有。&rdo;元觺麟苦笑一聲:&ldo;蘭台令大人,你慘了!&rdo;翰林院蘭台令,掌皇家典籍。從前有集賢閣的時候,就管着集賢閣。所以子釋如今的職務,勉強相當于後世國家圖書館館長兼中央文獻研究所所長。這個位子卻是他制度、歲時地理、藝文百工三種專名史籍。&rdo;&ldo;嗯。這十三大類,除去重複交叉,每一類名下少則幾百卷,多則幾千卷,共有‐‐&rdo;&ldo;共有史籍一千八百三十七部,合計三萬兩千餘卷。&rdo;陳孟珏把手中的書放下:&ldo;我猜你一定清楚,果然。我且問你,都看過多少?&rdo;&ldo;實錄無緣得見,正史倒是讀熟了。其餘的……把囫囵吞棗的也算上,大概百種?時間太久,一時也說不上來。有些沒看過的,曾聽夫子和父親提及梗概……&rdo;子釋一面說,一面側着腦袋蹙起眉頭回憶。&ldo;百種?照你的年紀,已經相當難得了。‐‐誰是你的夫子?李彥成太傅都做得,自己兒子的課業難道還要别人教?&rdo;&ldo;晚輩授業恩師乃王守一先生。&rdo;&ldo;啊!&rdo;陳孟珏吃了一驚。随即歎道:&ldo;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你父親此舉,很有遠見,也很有魄力啊。&rdo;看子釋一眼,&ldo;守一先生自出仕以來,多年不聞收弟子。以太守之尊甘為稚子引導,除了情面,怕也是相中了你的資質……&rdo;陳閣老這番話随口而出,并未刻意牽扯故人之情,卻自然浸潤着長者關愛之意,令子釋倍覺親切。夫子和父親的死本是一個遙遠的事實,短短幾日化作了冠冕堂皇無上榮耀,他身不由己坦然接受,然而始終無法投入更多感動。眼前老人家幾句話,比金銮寶殿中嘉勉的聖旨追封的爵号殺傷力要大得多。心情感慨激蕩,兩行熱淚悄無聲息灑落襟前。&ldo;晚輩愚鈍頑劣,枉費……先師與先父一片心血……&rdo;淚水模糊了眼睛,不能成言。陳閣老歎息一陣,忽道:&ldo;李免,你教出一個狀元弟弟,自己怎麼落了榜?&rdo;子釋頭一回有了心虛的感覺,小聲道:&ldo;晚輩沒有參加秋試。&rdo;陳孟珏一愣,笑了:&ldo;你還真幹脆,倒應了你父親起的好名字。不來應試,這幾年做什麼呢?&rdo;&ldo;晚輩……&rdo;真人面前不說假話,反正也瞞不住,子釋如實道:&ldo;幫着富文堂校了幾本舊書。&rdo;陳孟珏聽到富文堂三字,略一思量,馬上明白了。起身從另一邊架子上取下幾本書:&ldo;這麼說‐‐&rdo;子釋溜一眼,點點頭,微赧:&ldo;都是我。還請閣老替晚輩留點面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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